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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錯,他把襪子落在那個房間裏了。

他可不能光著腳回K酒店。萬幸的是,到了出町柳站之後,他發現站前的雜貨店還開著。

“您這是怎麽了呀?”店主見味岡坐在椅子上穿襪子,如此問道。畢竟,很少有客人會光腳穿鞋。

“我一腳踏進水塘裏了,就把濕了的襪子扔掉了。”

“這樣啊,那您可真是太不走運了……”

可味岡的鞋子並沒有濕。不知店主注意到沒有。

買完襪子,味岡便回到車站前等候出租車。

那雙襪子會不會成為案子的證據?那種襪子隨處都能買到,是妻子在百貨商店買的,全國各地至少有個幾萬雙一模一樣的,上面也沒有縫他的名字。這應該成不了證據吧?

站前的風景,與三小時前並無差別。只是車站裏的人少了,商店也關門了。站前的路燈也暗了不少。

風景在靜悄悄地變化。然而,對味岡來說,這卻是驚心動魄、關乎他一生沉浮的三個小時。他簡直無法相信,短短三個小時之中,會發生這麽多事。要是這一切,都是自己的錯覺該有多好……

等了半天都沒有出租車來。轉身一看,旁邊的公用電話亭裏有個長發的年輕男子正在興高采烈地打電話。燈光照亮了他的臉和肩膀。

三小時前,自己也曾走進那座電話亭,給K酒店打了個電話。

是金彌女士在七點四十五分打來的。

味岡朝電話亭走去。

他看了看手表。十一點十五分。有的人家也許還沒睡。這台公用電話應該能打長途吧?他從口袋裏掏出筆記本。

年輕人的電話還沒打完。他握著聽筒,說說笑笑。

稍後拿起聽筒的時候,上面還留有年輕人的體溫吧?真是令人作嘔。

突然,拿著筆記本的那只手開始不住地顫抖。

情人酒店紅葉莊的208號房裏,滿是自己的指紋!

年輕人從電話亭裏走了出來。“讓您久等啦。”他用京都話說道。

味岡借著微弱的意識,昏昏沉沉地走進電話亭裏。聽筒果然溫熱。

他發現,電話上貼著一張電話局的告示:

“這台公用電話無法與市外通話。”

味岡終於等到了一輛出租車。

“客人您上哪兒去啊?”一上車,司機便開口問道。

“……”他迷茫了,直到司機又問了一遍才說,“那就去禦池大道吧。”

他不能回K酒店,必須換一家店住。他想到了禦池大道的一家酒店。十一點過後,路上沒有幾個行人,馬路上的車也很少。出租車飛馳而去。

可要是他今晚住了其他酒店,事後警方詢問起來,就會百口莫辯。明明在K酒店開了房間,為什麽今晚偏偏要去其他酒店過夜呢?光這一點,就足夠警方起疑的了。他們定會認為:“你今晚殺了人,不敢回酒店去,就找其他地方躲起來了。”如此想來,他也只能回到那家令人不快的K酒店了。車子開到禦池大道之後,他又吩咐司機前往K酒店。

十一點三十五分,味岡推開酒店大門,掃視大堂。大堂裏沒有一個客人,一半燈光都熄滅了,角落裏顯得非常昏暗。沒有人影在等他回來。

前台的櫃台後也沒有人。自然也不見客房部主任。他終於放心了。要是出門時值班的那群人聚在一起,盯著自己一看,他們定會笑話味岡幾個小時就完事回來了。他們還知道味岡去了哪家旅館,和哪個女人見了面。

一位叫金彌的女士,在鞍馬線貴船口站的紅葉莊旅館等您。

這就是味岡不想回到K酒店的理由。

聽到味岡的腳步聲,背對鑰匙櫃坐著的一名員工擡起頭,站起身來。他睡眼惺忪地找到味岡的鑰匙,機械地將其遞給味岡。

“晚安。”他面無表情地說道。

走進房間,味岡立刻脫下外套,將領帶與衣服丟在床上。解開襯衫的紐扣,倒了滿滿一杯水,一口飲盡。他這才察覺到,自己的喉嚨已經幹得快冒火了。

他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疲勞的沉重感席卷而來。可他不能就此休息。他用雙手撐起沉重的身體,命令自己站起身,拿起床上的上衣,從口袋裏取出筆記本,翻到其中一頁——在出町柳電話亭裏,他也翻開了那一頁。上面寫著昨晚金彌告訴他的電話號碼。

十一點五十五分。藝妓本來就是晝伏夜出的工作,這個時間應該還沒睡。他直接打了外線,根據筆記本上的數字,轉動轉盤。前四位數是刈野的區號。

耳邊傳來嘟嘟的信號音。片刻後,一位年長的女子接起電話。

“請問這裏是金彌家嗎?”

“對,請問您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