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報復 第14章 血腥之夜(第3/5頁)

采訪完後,在她公寓門外,一個穿制服的警察問偵探:“她真那麽想嗎?”

“真的,”偵探說,“她的問題是她從不認真想別的事。對於她來講,整個世界只是一幅要拍的照片,她是個愚蠢的婊子,真的相信她總能拍到好照片。”

現在已經是六月七日淩晨三點了,偵探早已走了。兩個小時前,被派來保護菲麗絲·邁爾斯的兩個警察通過他們皮帶上的對講機得到了唐納森被殺的消息,他們被勸告說要極端謹慎和警覺,因為他們打交道的心理變態者已證明非常殘忍和狡猾。

“謹慎是我的中間名。”第一位警察說。

“那是巧合,”第二位警察說,“極端是我的中間名。”

他們已經搭档一年多,相處得很好。現在他們咧著嘴相對而笑,為什麽不呢?他們是紐約最好的兩個全副武裝、身穿制服的警察,站在一棟嶄新的公寓樓的第二十六個走廊上,這走廊燈光明亮,還有空調。這是真實的生活,不是一部蘭博電影,而今晚的真實生活是一項特殊任務,比他們平時的輕松。他們就應該在炎熱的夏天站在有空調的走廊,他們堅信應該這樣。

他們這麽想的時候,電梯門開了,一個受傷的盲人從電梯中顫顫巍巍地走出來,進入走廊。

他個子很高,肩膀非常寬,看上去大約四十歲,穿著一件撕破的運動衣和褲子,這運動衣和褲子不太般配,但多多少少彌補了衣服的缺陷,第一個警察認為給盲人挑衣服的人很有趣味。盲人還戴著一幅大墨鏡,這墨鏡斜架在他鼻子上,因為眼鏡的一個支架已經脫落了,這眼鏡決不是皮條客的那種太陽鏡,它們看上去很像克勞迪·瑞恩斯在《隱形人》中所戴的太陽鏡。

盲人兩手向前伸著。左手是空的,只是無目的地擺動著,右手握著一根肮臟的白色手杖,手杖一頭安著一個橡皮自行車把手。兩只手蓋滿了已經幹了的鮮血,盲人的運動衣和襯衫上也粘著茶色的已經幹了的鮮血。如果保護菲麗絲·邁爾斯的兩名警察真的很謹慎的話,他們會覺得整個事情非常怪異。盲人的樣子顯然表明發生了什麽事,而且不是很好的事,但是他皮膚和衣服上的血已經變成了棕色的了,這表明它是在一段時間以前灑上的,這一事實應該使兩位警察覺得不對頭,甚至應該使他們警覺起來。

但是,也可能不會。事情發生得太快了,而當事情發生得太快時,你謹慎不謹慎已無關緊要——你不得不隨波逐流。

前一刻,他們還站在邁爾斯的面前,像不用上學的孩子一樣高興;下一刻,這血淋淋的盲人站在他們面前,搖著他肮臟的白色手杖。沒有時間去想,更不用說進行推理了。

“警——察!”甚至在電梯門完全打開之前,盲人已經在喊叫了,“看門人說警察在二十六層!警——察!你們在這兒嗎?”

他摸摸索索地沿著走廊走來,手杖從一邊轉向另一邊,它啪地一下打在他左邊的墻上,然後回過來又啪地打在他右邊的墻上,這層樓裏還沒醒來的人也就要被吵醒了。

兩個警察連互相看一眼都沒有就向前走去。

“警——察!警——”

“先生!”第二個警察喊道,“鎮靜!你要——”

盲人把頭轉向第二個警察說話的方向,但沒有停下來。他搖搖擺擺向前沖過來,揮舞著他的左手和他肮臟的白色的手杖:“警察!他們殺了我的狗!他們殺了戴茜!警察!”

“先生——”

第一個警察伸手去扶搖搖晃晃的盲人,盲人把他空著的手伸進運動衣左口袋,從中掏出一枝手槍。他把它對著第一個警察,扣動了兩次扳機。在狹窄的走廊中,槍聲震耳欲聾,彌漫了大量藍煙。子彈幾乎是平射進第一個警察的身體。他倒下時,胸口像一個破碎的桃子筐一樣陷進去。他的上衣被燒得冒了煙。

第二個警察目瞪口呆地看著盲人把槍指向他。

“啊請不要……”第二個警察輕聲說,聽上去好像誰打得他呼吸困難,盲人又開了兩槍,又一次藍煙彌漫。對一個盲人來說,他打得非常準。第二個警察向後倒去,他的肩胛撞在走廊地毯上,猛地痙攣了一下,然後躺著不動了。

在五百裏以外的魯德婁,泰德·波蒙特不安地翻動身體。“藍煙,”他低聲說,“藍煙。”

臥室窗口的外面,九只麻雀站在一根電話線上,又有六只參加進來,麻雀悄悄地站在州警察巡邏車的上方,一聲不吭。

“我再不需要這些啦。”泰德在睡夢中說。一只手笨拙地抓了一下臉,另一只手做了一個扔掉的動作。

“泰德?”麗茲問,坐了起來,“泰德,你沒事兒吧?”

泰德在睡夢中說了些難以理解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