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2 死神的猜字遊戲 Chapter 19 丘特斯基歸來(第4/10頁)

他低頭看了一眼被截肢的地方,在那一刻他的確身子微微一軟,人似乎縮小了一點兒。“我會好的,”他說,然後略微挺直了身子,“我們走吧。”他顯得既疲倦又傷心,我實在不忍心再說什麽,只好答應了一聲:“好吧。”

他扶著我的肩膀,一條腿跳著回到了汽車的副駕駛座旁。就在我扶他坐上去時,老式別克車的那幾位乘客拿著啤酒和炸豬皮走了出來。開車的家夥笑著沖我點點頭,我也沖他一笑,關上了車門。“鱷魚。”我說,沖著丘特斯基一點頭。

“啊,”他回答道,“難怪。”他上了車,我繞過車身,也上了車。

在回賓館的路上,丘特斯基一直保持著沉默。可是,汽車剛剛拐彎駛上95號州際公路,他就開始劇烈地顫抖。“啊,媽的,”他說,我扭頭看著他,“藥效過了。”他的牙齒開始發出嗒嗒嗒的響聲,他猛地咬緊牙關。他的呼吸變得急促起來,我可以看到他沒有了眉毛的臉上開始出現汗珠。

“你是不是重新考慮讓我送你去醫院?”我問。

“你有沒有什麽喝的?”他問。我覺得這話題改變得太突然。

“後座上應該有一瓶水。”我說。

“我要酒,”他說,“伏特加或威士忌。”

“我的車上一般沒有這種東西。”我說。

“媽的,”他說,“快送我回賓館。”

我按他的意思將他送到了賓館。只有丘特斯基自己知道為什麽要住在椰樹林區的“叛軍”賓館。這曾是椰樹林區第一批豪華的高档賓館之一,自開張以來入住的都是名模、導演、毒梟以及其他名流。雖然還算不錯,但隨著曾經彌漫著鄉間氣息的椰樹林區逐漸被豪華大樓所充斥,它的聲譽多少有些下降。或許丘特斯基在它一度輝煌的時候住過這裏,現在純粹是出於念舊重新選擇這裏。可如果一個人小手指上居然戴著戒指,你對他的這種念舊之情不由得會產生深深的懷疑。

我們下了95號州際公路,駛進了迪克西高速公路。我向左拐進聯合街,一路開到濱海路。“叛軍”賓館就在前方右手邊不遠處,我將車停在了賓館前。“我就在這裏下車。”丘特斯基說。

我睜大了眼睛看著他,不知道是不是那些藥破壞了他的腦子:“你不要我扶你進房間?”

“我沒事。”他說。這或許是他新的口頭禪,可他實在不像是“沒事”的樣子。看他渾身大汗淋漓的樣子,我實在無法想象他怎麽上樓回自己的房間。不過我可不是那種在別人不需要幫助的時候硬要逞能的人,於是我說了聲“好吧”,然後看著他打開車門下了車。他緊緊抓住車頂,一條腿搖搖晃晃地站了片刻。賓館的服務員領班終於注意到了他,看到這穿著橙色工裝服、腦袋光禿禿的鬼魅,領班皺起了眉頭。“嘿,本尼。”丘特斯基喊道,“過來扶我一把,兄弟。”

“是丘特斯基先生?”他有些不敢相信,看到丘特斯基少了胳膊和小腿後,他吃驚得合不攏嘴。“啊,上帝。”他說,拍了三下巴掌,一個服務員立刻跑了出來。

丘特斯基回頭看了我一眼。“我沒事。”他說。

我最後看了丘特斯基一眼,他被領班扶著站在那裏,一個服務員從賓館正門推著一輛輪椅向他們走來。

我駕車沿著主幹道向家駛去。想到今晚發生的一切,我簡直不敢相信現在還不到午夜十二點。文斯家的派對似乎是幾星期前的事,而他這會兒恐怕連水果潘趣酒噴泉盆的電線都還沒有拔掉。我今晚先是經受了脫衣舞女的考驗,然後是將丘特斯基從鱷魚場救出來,該好好地睡上一覺了。我承認,我的腦子裏現在只有一個念頭,躺到我的床上,將毯子拉過來捂住腦袋。

當然,像我這樣的壞人別想有片刻安寧。我剛向左拐進道格拉斯街,手機就響了。很少有人給我打電話,尤其是在這麽晚的時候。我瞥了一眼手機,是德博拉打來的。

“你好,老妹。”我說。

“你這渾蛋,你說要給我打電話的!”她說。

“好像太晚了點兒。”我說。

“你真以為我他媽的睡得著?!”她嚷道,聲音大得足以給從我身邊經過的那些車裏的人帶來痛苦,“出什麽事了?”

“我把丘特斯基弄回來了,”我說,“可丹科大夫溜走了,還帶上了多克斯。”

“他在哪兒?”

“我不知道,德博拉,他開著一艘空氣推進艇,然後——”

“我問的是凱爾,你這白癡。凱爾在哪兒?他沒事吧?”

“我把他送到了賓館。他……差不多算是沒事吧。”我說。

“你這話什麽意思?”她沖我嚷了起來,我只好將手機換到另一只耳朵旁。

“德博拉,他會沒事的。他只是……左臂缺了一半,右腿缺了一半,沒有了頭發。”我說。她沉默了幾秒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