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2 死神的猜字遊戲 Chapter 19 丘特斯基歸來(第2/10頁)

他伸出一只手,當然是他的右手,一把抓住我的胳膊。“求你了,”他說,“別讓我一個人待著。”

“我馬上就回來。”我說,想竭力掙脫,但他的手抓得更緊了。想到他在經受了這一切苦難後力氣還這麽大,你不得不感到驚訝。

“求你了,”他又說了一遍,“至少把你的槍留給我。”

“我沒有槍。”我說。他睜大了眼睛。

“啊,上帝,你究竟在想什麽?天哪,我們必須離開這裏。”他驚恐萬狀,那樣子像是隨時又會哭泣起來。

“好吧,”我說,“我先扶你用一只腳站起來。”我希望他沒有聽出我話裏的小錯誤。丘特斯基沒有作聲,只是將胳膊伸給我。我扶著他站了起來,他靠著桌子。“我去別的房間看一眼。”我說。他眼淚汪汪地望著我,眼神中帶著乞求,但他沒有作聲,我迅速在這間小屋裏查看起來。

丘特斯基所待的地方是小屋的主屋,裏面除了丹科大夫的工具外,什麽都沒有。他有幾件非常漂亮的切割工具,我從倫理道德的角度仔細考慮了一番後,拿走了其中最漂亮的一把,它那鋒利的刀刃足以切割開最結實的肌肉。我還看到了幾排藥瓶,除了幾瓶巴比妥類藥物76外,其他藥瓶上的名字在我眼裏非常陌生。我沒有發現任何線索,沒有找到被揉成一團、上面寫有電話號碼的火柴盒,也沒有找到幹洗店的收條。什麽都沒有。

廚房簡直是第一起案子中廚房的翻版,裏面有一個破舊的小冰箱、一個電熱鍋、一張牌桌,旁邊有把折疊椅,僅此而已。灶台上有半盒炸面包圈,一只大蟑螂正在大口啃食。

我回到主屋後看到丘特斯基仍然靠著桌子站在那兒。“快點兒,”他說,“看在上帝的分兒上,我們走吧。”

“還有一個房間。”我說。我走過去,打開廚房面對的房門。不出我所料,那裏面果然是臥室,房間一角有張行軍床,床上有一堆衣服,還有一部手機。那襯衫很眼熟,我當然想到了它的主人是誰。我掏出手機,撥通了多克斯警官的號碼,那堆衣服上面的手機立刻響了起來。

“好了。”我說。我掛斷電話,回去接丘特斯基。

他還待在原地,不過那樣子好像他能跑的話早就逃之夭夭了。“快,看在上帝的分兒上,快點兒。”他說,“耶穌,我簡直能感覺到他的呼吸正一口口地噴在我的脖子上。”我扭頭看看後門,然後又看看廚房。我回來扶他時,他轉過頭來,目光落在了墻上掛著的鏡子上。

他久久地盯著自己在鏡子中的形象,然後身子一軟,仿佛全身的骨頭突然被人抽走了一樣。“耶穌啊,”他再次抽泣起來,“哦,耶穌啊。”

“好了,”我說,“我們走吧。”

丘特斯基打了個寒戰,搖搖頭:“我動不了,只能躺在那兒,聽著他對弗蘭克動手的整個過程。他好像很開心——‘你猜出來沒有?沒有?那好,一只胳膊。’然後便是鋸子鋸東西的響聲……”

“丘特斯基。”我說。

“接著,他把我綁在那上面,問我:‘七個字母,你猜是什麽詞兒?’然後……”

聽聽別人的技術當然很有意思,可丘特斯基似乎正要失去僅剩的那點兒自制力,我可不願意再讓他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弄臟我襯衫的另一邊。於是我走過去,抓住他剩下的那只胳膊,對他說:“好了,丘特斯基,我們走吧。”

他望著我,仿佛不知道自己身處何地,睜大了眼睛,轉過頭去望著那面鏡子。“啊,耶穌,”他說,深吸一口氣,像聽到號角聲做出反應一樣站了起來,“還不算太糟,我還活著。”

“對,你還活著,”我說,“只要能離開這兒,我們倆都能活著。”

“對。”他說,他果斷地將頭從鏡子那面轉回來,用剩下的那只胳膊摟住我的肩膀,“我們走。”

丘特斯基顯然沒有太多單腳行走的經驗,但他呼哧呼哧地費勁兒走著,每跳著走一步身體就重重地靠在我身上。即使少了幾個零件,他塊頭仍然很大,因而對我來說這不是件輕松活兒。快上橋時,他停了下來,望著鐵絲網外。“他把我的腿扔到那裏,”他說,“喂了鱷魚,還一定讓我看著。他舉著我的腿讓我看到,然後扔了進去,水面立刻沸騰起來,就像……”我可以聽到他的聲音裏有越來越強烈的歇斯底裏的味道,他自己也聽到了,於是不再往下說,而是顫抖著深吸一口氣,粗聲粗氣地說:“好了,我們離開這鬼地方。”

我們一路走到了大門口,沒有再誤入記憶的歧途。丘特斯基靠著一根架設鐵絲網的柱子,我則去開門。然後我扶著他上了副駕駛座,我自己坐到方向盤後,發動了汽車。車的大燈打開後,丘特斯基身子往後一仰,靠著椅子後背,閉上了眼睛。“謝謝你,兄弟。”他說,“我欠你一個大人情。謝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