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格蘭的挑釁

次日清晨,當我來到桑戴克的住所時,他已經開始工作了。桌子上立著一架用來觀察微生物組織生長情形的顯微鏡,它的底盤上放著一張印有六個拇指血印的卡片,當時他正用聚光器聚焦光線仔細檢視著卡片上的血印。等我坐在椅子上後,我這位朋友才將聚光器推回到墻邊。

“看來,你已經開始研究了。”我說。

這時電鈴響了,比德端著早餐進來。

“是啊,”桑戴克問答道,“我已經開始奮鬥了,和往常一樣,在我忠誠的管家的協助下,是吧比德?”

那個個子矮小的男人的神情看上去知性、優雅,但是與他手上的茶點托盤卻有點格格不入。比德微笑著,用一種敬愛的目光望向我的朋友,說:“沒錯,先生,我們沒有浪費一點時間。現在樓上正沖洗著美麗的底片,其中包括一張被放大的照片,我想在你吃完早餐之前,它們就會曬幹,甚至裱貼好。”

“裏維斯,我的這位比德可是一個了不起的人物,”當比德退下去後,桑戴克得意揚揚地說,“雖然從外表上看,比德就像一個鄉下學校的教務長或者是法官,但是實際上,他卻具有物理學家的才能。最初他只是一個鐘表匠,後來經常研究制造一些光學儀器,而現在已經是我這個醫藥法學家的機械助理了。他就像是我的左右手,時間長了你就會發現他的優點了。”

“你在哪兒發現這個人的?”我問。

“醫院,當時他是一名住院患者,不但身體上患有重病,而且精神也是瀕臨崩潰的,那時的他可是一個飽受貧窮和厄運打擊的可憐人啊!剛開始,我交給他一兩件工作做,漸漸地我發現這個人對我心懷感激,忠貞不二,於是就長期聘用他為我服務了。”

“他剛才說的照片是怎麽回事啊?”我疑惑地問。

“噢,他在感光紙上制作了一份放大的指紋圖,還有一張同等大小的底片,以備將來重復沖洗用。”

“昨天聽你和那個諾柏.霍比先生的對話,我感覺你很想拉他一把,”我直截了當地說,“可是我真不知道你有什麽計策。對於我而言,這起案子真的毫無希望。雖然我並不想把這項罪名加在他的身上,但是如果說他是無辜的,又實在是說不通。”

“是的,希望並不大,”桑戴克表示同意地說,“到目前為止,我也沒有發現什麽線索。但是我有個原則:無論什麽案子,都應該遵循嚴謹的歸納推理的步驟,即搜集事實證據、建立假設框架、對證據進行檢驗以求確認或將假設推翻。而且,我總是要求自己將心扉敞開去接受所有的可能性。

就眼下這起案子來說吧,假設這確實是起盜竊案,那麽嫌疑人可能有四個:一個是諾柏.霍比;第二個是華科.霍比;第三個是約翰.霍比;還有一種情況就是其他人作的案。目前我暫時先不考慮第四種情況,而重點考慮前三個人。”

“但是霍比先生有必要從自己的保險櫃裏偷走鉆石嗎?”我反問道。

“現在我並不傾向哪種假設,”桑戴克說,“我只不過是將我能想到的可能都列出來。約翰.霍比是保險櫃的主人,握有鑰匙,所以他有條件偷走鉆石。”

“可是如果他這樣做了,他要對鉆石的主人進行巨額賠償的。”

“除非他個人有什麽重大的疏忽才需要負責,而對於這一點鉆石的主人又很難去調查考證。想想看,霍比先生可是一個所謂的無酬償受托人,原本他對這些鉆石就沒有什麽責任,當然,除非有證據證明他犯下了重大的疏忽之罪。”

“親愛的老兄,那麽那個拇指印又怎麽解釋呢?”我淡淡地說。

“那個拇指印?我還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解釋它呢,”桑戴克平靜地說,“但我感覺你好像很贊成警方的觀點,對指印的崇拜有如對神奇的試金石的喜愛,好像它就是不容置疑的終極證據一樣,甚至連訊問的步驟都可以省了。這是多麽愚蠢的想法啊!這個指印僅僅是一個證物罷了。當然我承認它是一個十分重要且明顯的證物,但是它仍舊只是一個證物,我們應該將它同其他證據同等對待,而它的實用價值也一定要在其他證據的連接下才能體現出來。”

“那麽你想到什麽措施了嗎?”

“首先,我必須親自研究一下那個在現場發現的拇指印,我要證實它的確是和諾柏.霍比的完全吻合。當然對於這一點,我很相信那些指紋專家,絲毫不懷疑他們的研究結果。”

“然後呢?”我繼續問道。

“搜集其他新的資料啊!這也是我需要你幫忙的地方,等我們吃完早餐我會告訴你你的工作內容。”

吃過早餐,桑戴克起身又按了一下鈴兒,然後走進辦公室拿來四本小小的記事本放在我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