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與暗(第4/5頁)

“六個月以前,我和諾柏一直都是最要好的朋友,就像你知道的那樣,僅止於朋友而已。諾柏對古代和中世紀藝術很有研究,我對這方面也很感興趣,所以我們常常約好去看藝術展或去博物館,彼此討論和交換意見,我們都感到很快樂。

“也是在六個月前的一天,華科把我帶到一旁,表情嚴肅地問我和諾柏之間到底是什麽關系。當時我認為這與他無關,可還是將實情告訴了他,說我和諾柏只是很談得來的朋友,沒有別的。

“‘如果真是這樣,’華科很鄭重其事地說,‘我建議你以後不要常常和他出去。’“‘為什麽?’我很自然地這樣問。

“‘為什麽?因為,’華科說,‘諾柏是一個該死的傻瓜。他在俱樂部裏和其他人閑扯,說現在有一位年輕而富有的女士正對他窮追不舍,但是他是一個靈魂高尚的哲人,並不會被物質所誘惑,因此他將這位女士的愛無情地拒絕了。我只是看不過去才告訴你的,’他繼續說道,‘我覺得這件事並不會就此停止,我真的是為你好才告訴你這些的。但是你也不要生氣,男人一般都喜歡炫耀,而且那些聽到這種話的家夥一定會把他的話再添油加醋地告訴給別人,所以才弄成這樣。我想你最好還是謹慎一些吧。’“你一定猜到了,當我聽到這番話時我大為震驚,馬上就要找諾柏說個清楚,但是華科阻止了我。‘即使你大鬧一場又有什麽用呢?’他這樣說道,而且他還警告我這件事要保密。所以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辦,只能設法忘掉它,一如既往地和諾柏來往,但是我認為諾柏不會這樣做的,雖然我的自尊已經大受傷害,但同時,我又覺得應該給他一個解釋的機會。雖然華科說的並不像諾柏這個正人君子的行為,但從某種角度來說,這又不是不可能的,因為他最看不起吃軟飯的男人,所以從那時起,我就深深地陷入這種進退兩難之中。你認為我該怎麽辦呢?”

我困窘地摸著下巴。毫無疑問,我最瞧不起像華科這種搬弄是非的小人了,但我又不忍心譴責眼前這位美麗的朋友耳根子軟,當然我的立場也不適宜對這件事兒作出什麽評判。

“我想是這樣的,”我想了一會兒說,“若不是諾柏說了那些有損於你尊嚴的話,就是華科在造謠中傷他。”

“是的,你說得沒錯,”吉伯爾小姐同意道,“我也是這麽想的,你認為應該是哪一種情形呢?”

“這個很難說,”我回答道,“我承認,有一種下流痞子喜歡對自己愛情的戰利品大肆吹噓,擺出一副揚揚得意的樣子。這種人通常一眼就能看出來。但是說句心裏話,在我眼中,諾柏並不是這種人;另外,如果華科真的聽到一些流言的話,他最合理的做法是提醒諾柏,而不是向你打小報告。吉伯爾小姐,這只是我個人的感覺,並不可信。但是我想他們兩個人大概不是那種親密無間的好朋友,是嗎?”

“哦,不,他們是很要好的朋友。你不知道,他們只是有著不同的人生觀和興趣。雖然諾柏在工作上的表現極為優秀,但是他總像一個學生,或者說是學者。相反,華科在對待事情上就比較實際——他是一個精明幹練,果斷而有遠見的人,就像霍比太太所說的那樣。”

“就像他在拍照方面的能力?”我提出這個話題來。

“在這方面,他不僅僅是業余玩家,他的作品頗具專業技術水準。例如,他曾制作了一系列十分美麗的金屬礦斷層的顯微照片,而且在珂羅版[1]上制作出版。他甚至還會自己沖照片呢!”

“這麽說他真是一個能幹的人。”

“的確,”吉伯爾小姐贊同地說,“他對名利也是很感興趣的,只是我認為他太唯利是圖了,這對年輕人來說不是什麽好事兒,是嗎?”

我表示同意地點點頭。

“對金錢的過分追求,”吉伯爾小姐少年老成地說,“容易使年輕人誤入歧途——噢,裏維斯醫師,請不要笑話我引用格言;我說的是真的。事實上,我有一種不祥的預感,我感到華科總有一天會走上這樣的道路。他有一個叫哈頓先生的朋友,是證券公司的交易人員,而且‘操作’得很大——‘操作’是他們的行話,可是我的理解就是賭博——我常常懷疑,華科有和那位哈頓先生‘小玩一下’。”

“對於一個深謀遠慮的人來說,玩股票是不會令人感到驚訝的。”

我這樣說,完全是出自我對貧窮的體驗和理解,是十分公正的。

“你說得太對了,”她同意道,“是不值得大驚小怪。可是賭徒卻總是認為自己會贏。但是,你也不要因為我的話就把華科看做一個賭徒。前面就是我要去的地方了,感謝你送我一程,希望你現在對霍比家族有一定的了解了。我們今晚8點會準時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