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迷宮(第5/7頁)

諾克斯在椅子裏一動不動;他似乎打算說些什麽,但眨了眨眼睛,沒有開口。

“對於卡基斯玩弄陰謀、設置騙局,我們還有什麽旁證呢?”埃勒裏輕松愉快地接著說,“一件旁證是,他通過向布萊特小姐作指示而親自虛構出三個人在場的假象——他故意說要約會兩個客人,又說其中一個客人希望隱瞞自己的身份。另一件旁證是,他蓄意隱瞞自己視力已經恢復——這是一個確鑿的罪證。再有一件旁證,我們已經斷定格裏姆肖是在卡基斯死之前的六至十二個小時被勒死的。”

“有個大漏洞啊!”檢察官喃喃說道。

“什麽漏洞?”埃勒裏愉快地問。

“我認為,卡基斯用同一杯水去制造各個杯子的漬痕,這事幹得未免太蠢啦,尤其是,考慮到他別的障眼法玩得多麽巧妙。”

佩珀帶有幾分稚氣,迫不及待地插話了。“在我看來,檢察官,”他說,“依照奎因先生的思路,那也根本算不了什麽漏洞。”

“佩珀,你是怎麽想的呢?”埃勒裏興味盎然地問道。

“唔,也許卡基斯並不知道濾壺是滿的。也許他想當然地認為濾壺裏的水只有半壺上下。或者他也許根本不知道濾壺灌足後可以注滿六杯。上述這幾個假定中的任何一個,都足以解釋他怎會顯得如此之蠢。”

“這話言之有理。”埃勒裏笑了笑,“好極啦。現在的答案當中,確實有一些環節沒有著落,我們還無法切實地解開這些扣子,雖然我們已經大膽地作了些合理的推斷。例如這樣一個問題:如果是卡基斯殺了格裏姆肖,他的動機何在?好,我們已知格裏姆肖曾經單獨來拜訪過他——在前一夜。而且我們又知道,這次的拜訪,導致卡基斯吩咐他的律師伍德拉夫起草一份新遺囑——事實上,他是當天深夜打電話給伍德拉夫的。緊急吧,也可以說——是火燒眉毛了。新遺囑別無變動,只是把卡基斯收藏品總庫的繼承人更換了,這收藏品總庫可是一筆相當可觀的遺產;至於新繼承人是誰,卡基斯卻諱莫如深——甚至對自己的律師也嚴格保密。我認為,如果推測新繼承人是格裏姆肖,或者是個由格裏姆肖出面作為代表的人物,也許不能算是牽強附會吧。然而,卡基斯為什麽要有這樣一個出奇的舉動呢?根據格裏姆肖其人及其犯罪歷史來進行分析,答案顯然就是敲詐勒索。況且,請別忘記,格裏姆肖與這個行業是有關系的:他曾經當過博物館的職員,並且由於偷竊名畫未遂而坐過牢。由格裏姆肖來進行訛詐,就說明從事同一行業的卡基斯,有什麽把柄被格裏姆肖抓在了手裏。在我看來,十之八九是牽涉到藝術品買賣中的黑暗勾當,再不就是某件古董的非法交易之類。

“現在,且讓我根據這個顯而易見的假設性動機,把這起罪案描繪出來吧。星期四晚上,格裏姆肖拜訪卡基斯——我們不妨認為,這個剛出監牢的囚犯就在這次拜訪時發出了最後通牒,也就是拋出了訛詐方案。卡基斯同意按照格裏姆肖或者格裏姆肖所代表者的旨意來更改遺囑,作為代價——很可能卡基斯這時經濟狀況已陷入困境,付不出現款了。而卡基斯在指示他的律師起草了一份新遺囑之後——或者是感到即使更改了遺囑將來也難免繼續受敲詐,或者是想幹脆另做打算——不論是出於何種原因,反正他橫下心來,與其付出代價,還不如把格裏姆肖幹掉——而他這一橫心,卻在無意之中強有力地表明了一個事實:格裏姆肖是為了自身而不是為了別人來勒索的,否則的話,殺死格裏姆肖對於卡基斯毫無好處,因為後面照樣有人能拿出死者所使用的敲詐把柄。總而言之,第二天,星期五的晚上,格裏姆肖又來了,來收取他所要的那份新遺囑,於是就落進了卡基斯的上述圈套,被幹掉了;卡基斯也許是把屍體在附近的什麽地方先藏一藏,打算另作永久性的處置。然而,劫數難逃,卡基斯由於這一番折騰,過度緊張,在他還來不及一勞永逸地把屍體處理掉之前,自己就在第二天上午心力衰竭而死。”

“不過,這兒還有——”桑普森開腔了。

埃勒裏咧嘴一笑。“我知道你是要問我:如果是卡基斯殺害了格裏姆肖,接著他自己也死了,那麽,在卡基斯下葬之後,把格裏姆肖埋進卡基斯棺材裏去的,又是誰呢?

“不言而喻,必定有人發現了格裏姆肖的屍體,並且利用卡基斯的墳墓作為永久的藏匿場所。這不錯呀——那麽,這個不知何許人的掘墓者,為什麽不把屍體拖出來,卻要偷偷摸摸埋掉呢,他發現屍體為什麽不來報告呢?我們不妨推測:他猜出了這樁罪行的來頭,或者他另有錯誤的猜想,於是就采取了這樣的辦法來處理屍體,以便永遠埋藏這起案件——他目的是為了保護一位死者的名譽,也可能是為了保護一個生者的性命。無論其真實意圖是什麽,在我們的懷疑對象當中,至少有一個人是符合論述的:這個人在被三申五令不得擅離的時候,卻從他存款的銀行裏提走了全部款項,銷聲匿跡了;這個人,在墳墓出乎意料之外被掘開,並且格裏姆肖屍體被發現之後,必定認識到一切全完了,嚇壞了,慌了神,所以逃之夭夭。我所講的,當然就是卡基斯的外甥,艾倫·切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