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泄露(第6/7頁)

“怎麽會不順利呢?”老探長安坐於卡基斯的轉椅裏,心滿意足地噓了一口氣,“看來路已經走到盡頭啦——咱們已把路走完了,吉爾伯特·斯隆也走完了。”

埃勒裏哼了一聲。

“在這件案子上,”探長笑呵呵地說,“你那套高深玄妙的演繹法,一點兒用不上了吧。按照正正派派的老規矩,直心直肚腸地思考就成了——不必想入非非,我的兒子。”

埃勒裏又哼了一聲。

“你的毛病就在於,”探長講得起勁兒,“你總認為每件案子都是一場智力大搏鬥。你把我老頭子看得簡直連一點兒常識也沒有。嗨嗨,可是不管怎麽說,偵探所需要的無非就是——常識。你太好高騖遠啦,孩子。”

埃勒裏不開口。

“現在你看看吉爾伯特·斯隆所作的案吧,”老頭子繼續往下講,“很簡單明白。動機嗎?有足夠的動機。斯隆幹掉格裏姆肖,是出於兩點原因:一,格裏姆肖對他形成一種威脅,就我們所知,說不定還曾試圖敲他的竹杠。但這還不是最重要的。格裏姆肖由於卡基斯的新遺囑,而把卡基斯收藏品總庫撈到了手,把斯隆這個遺產繼承人擠掉了。所以斯隆要除掉格裏姆肖,要銷毀遺囑,其理由你已指出過——斯隆不願被人知道他跟格裏姆肖是兄弟,不願在岌岌可危的處境下繼承遺產——好吧,只要把遺囑銷毀掉,卡基斯就將當作未立遺囑而死亡,斯隆就能靠他妻子而分享遺產。多麽狡猾!”

“哦,十分狡猾。”

探長笑了笑。“別鉆牛角尖啦,少爺……我敢打賭,你要是調查一下斯隆此人的情況,必定會發現他在經濟上周轉不靈。他急需鈔票。行啦。這就是動機。現在再來分析另外一點。

“你在分析錯把卡基斯當作罪犯的時候,曾經指出過,那個殺死格裏姆肖的人,毫無疑問必定會制造假線索來諉罪於卡基斯,所以,那個人必定知道諾克斯[1] 手裏有這幅畫,才能肯定他不會聲張出來。這個分析沒錯。然而,正如你也說過,能夠制造假線索、並且知道諾克斯買進萊昂納多作品的唯一外人,就是格裏姆肖那個神出鬼沒的‘同黨’。對嗎?”

“言之有理。”

“再說,”老頭子接著往下講。他皺起眉頭,像是具有獨到的見解,兩手的指尖對住指尖。“——托馬斯,別這樣坐立不安的——再說,在這種情況下,斯隆作為兇手,也必定就是格裏姆肖那個‘不知名姓的’同黨——根據他們倆是兄弟這樣一個事實,我看這是不難理解的。”

埃勒裏嗯了一聲。

“是呀,我明白,”探長縱情暢談,“這就意味著斯隆剛才胡吹亂扯的那一套話中,在兩個重要的關節上撒了謊。第一,如果他就是格裏姆肖的同黨,那麽格裏姆肖必定曉得斯隆就是自己的兄弟,當然也就曉得斯隆在卡基斯事業中的地位。第二,斯隆必定就是那個跟隨格裏姆肖一起到本尼迪克特旅館去的人,而絕非像他對我們講的那樣是緊跟在後面的那個人。這也就意味著:斯隆既然就是格裏姆肖那個不知姓名的同伴,是唯一迄今還未被指認出來的旅館來客,必定也是那第二名訪客——至於他怎麽湊上這個數的,那就只有天曉得了,只要他湊得上就行了。”

“任何事都應湊得上。”埃勒裏說。

“你難道還不明白嗎,唔?”探長笑道,“我可是對此很滿意了,我的兒啊。無論如何,要說斯隆就是兇手,就是格裏姆肖的同黨,那麽,其主要動機在於遺囑,次要的動機在於把格裏姆肖作為禍根除掉,還有第三個動機,那就是要獨占諾克斯非法買進萊昂納多作品的這一個把柄,以便對諾克斯進行敲詐勒索。”

“這一點很重要,”埃勒裏表明了自己的看法,“我們必須特別注意這一點。現在,你既然把一切都估算得天衣無縫,我倒樂於聽你復述一遍犯罪的過程。對我來講,這也是一堂臨床實習課,我迫切希望多多領教。”

“這有什麽難懂的呢?就像甲、乙、丙、丁一樣的簡單明了。上星期三夜裏,斯隆把格裏姆肖埋進棺材——那天夜裏,弗裏蘭太太看見他到後院去幹過什麽勾當。我估計她看見他時,是他第二次去了,這就是為什麽她沒有看見他帶著屍體。他必定是早已把屍體拖到墓地去了。”

埃勒裏搖搖頭。“您所說的,確是無瑕可擊,爸爸——不過,我總覺得不大踏實。”

“瞎說八道。你有時固執得像頭騾子。我覺得很踏實。斯隆把格裏姆肖埋掉的時候,當然沒有理由去推想這棺材有朝一日會被司法當局重新打開。當他挖起棺材、塞進屍體的時候,大概隨隨便便就把遺囑拿出來了,以便萬無一失地把它銷毀掉。這在他看來,並不需要多冒額外的風險——棺材反正已經開啟了——你聽懂了嗎?斯隆在殺害格裏姆肖的同時,必定從他身上掏去了那張保付期票,後來就把期票毀掉,以保住那份他無論如何總能間接得到的遺產,免得期票萬一被什麽人搞到手,就會來要求付款。孩子,一切都是絲絲入扣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