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泄露(第4/7頁)

“頭戴氈帽,身穿外套。”

“弗裏蘭太太。”埃勒裏的聲音使她轉過臉來,“夜深了嗎?”

“是的。我說不上準確的鐘點。但是必定早已過了午夜。”

“後院一片漆黑,”埃勒裏心平氣和地說,“深更半夜的。”

她脖子上鼓起了兩根青筋。“哦,我明白你的意思啦!你認為我並不確實知道這人是誰!可是,我告訴你吧,正是他!”

“弗裏蘭太太,你真看清他的臉了嗎?”

“沒有,我沒看清。然而那確是吉爾伯特·斯隆——在任何地方,在任何時間,在任何情況下,我都能認出他來……”她咬住了嘴唇。佩珀會意地點點頭,探長表情嚴肅。

“那麽,一旦有必要的話,你肯起誓,”老探長說,“那天晚上你確曾看見吉爾伯特·斯隆從後院走到墓地去嗎?”

“是的,我願意起誓。”她斜眼偷看埃勒裏。

“當他消失在墓地之後,你仍舊站在窗口嗎?”佩珀問。

“對。過了約莫二十分鐘,他又出現了。他急步快走,東張西望,仿佛生怕被人瞧見似的,然後,一躍而入我窗子下面的暗影中。我想他必定是走進了這所房子吧。”

“你還看見別的什麽情況嗎?”佩珀追問。

“天哪,”她悻悻然說道,“這還不夠嗎?”

探長為之一動,直視著她的前胸。“當你第一次瞧見他走進墓地的時候,弗裏蘭太太——他可帶著什麽東西嗎?”

“沒有。”

探長轉過身去,不願被人看出自己失望的神色。埃勒裏悠悠然地問道:“弗裏蘭太太,這樣一件大事,你之前為什麽一直不來報告呢?”

她再次望著他,從他那種超然灑脫、通情達理,又帶點尖酸刻薄的口吻裏,聽出了他心存疑慮。“我認為這並非什麽了不起的要緊事!”

“啊,可確實是要緊事啊,弗裏蘭太太。”

“唔——我直到現在才想起來。”

“哼,”探長說道,“弗裏蘭太太,你全講完了嗎?”

“講完了。”

“那麽,請別把這事再告訴任何人,任何人。現在你可以走啦。”

她仿佛是身體內部的鐵架子一下子松掉了——僵勁兒頓失,突然顯出一副老態。她慢吞吞向門口走去,一面低聲說道:“那麽,你對這事,打算怎麽處理呢?”

“你現在請走吧,弗裏蘭太太。”

她懶洋洋地扭動了門把,頭也不回,走了出去。探長把門關上,然後奇特地像洗手似的搓著雙手。“好吧,”他輕松地說道,“別開生面啊。聽起來,這女的講的倒是實話呀!事情現在看來好像——”

“應該看得出,”埃勒裏說,“這位太太實際上並沒看見那位先生的面容。”

“你認為她在撒謊嗎?”佩珀問。

“我認為,她自以為所講的全是事實。女性的心理就是那麽微妙。”

“不過你總得承認,”探長說,“很有可能那人就是斯隆,對嗎?”

“唔,不錯。”埃勒裏搖搖手,疲倦地說。

“有一件事,咱們應該馬上進行,”佩珀胸有成竹地說道,“那就是,上樓去搜一搜斯隆先生的房間。”

“我很贊成這個意見,”探長嚴肅地說,“來嗎,埃爾?”

埃勒裏嘆息一聲,跟著探長和佩珀離開了書房,好像並不抱有多大的希望。當進入連廊的時候,他們瞥見德爾菲娜·斯隆纖瘦的身形,在大廳前匆匆走過,一面朝身後張望,臉漲得通紅,目光愴愴惶惶。她走進了客廳,就把門關上了。

探長止步不前。“她別是在偷聽啊,”他吃驚地說道。然後,他搖了搖頭,沿著連廊走向樓梯,一行人以他為首上了樓。上得樓來,老探長站住了,四下望望,就沿著樓梯的圍欄朝著左首走去。他敲敲門。弗裏蘭太太應聲而出。“勞您駕啦,太太,”探長輕聲說道,“請您到樓下客廳裏去,設法把斯隆太太穩住,直到我們回來。”他使了個眼色,她屏住呼吸點了點頭。她把自家房門關上,就往樓下奔去。“至少,”老頭子滿意地說,“咱們不會受到打攪啦。來吧,小夥子。”

樓上,斯隆夫婦那套住所共有兩間房——一間起居室,一間臥室。

埃勒裏不屑於參加搜查;他袖手旁觀,看探長和佩珀查抄臥室——看他們翻箱倒篋。探長十分細心周到,什麽都不放過;他不惜委屈自己的老膝,匍匐著掀起地毯檢視一番;他敲打墻壁,探查小套間的內部。可是什麽也查不出。沒有任何一件無論是他或是佩珀認為值得再看第二眼的東西。

於是他們再回到起居室,打算徹徹底底翻找一遍。埃勒裏靠在墻上,冷眼看著;他從自己煙盒內抽出一支煙,往兩片薄唇間一塞,劃了一根火柴——隨即又把火熄了,沒去點煙。這兒可不是吸煙之地啊。他把煙卷和燃燒過的火柴都小心翼翼地裝進口袋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