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沙獄(第6/12頁)

“這麽說,袁從英他們沒有絲毫動靜?”呂嘉手中把玩著一柄鋒利的匕首,漫不經心地發問。

那軍官點頭哈腰地回答:“沒有,紙條扔進去一個多時辰了。我親眼看著袁從英他們湊在一起看了紙條,又商量了一會兒,就熄了燈。現在應該都睡著了。”

呂嘉冷冷地扯動了一下嘴角,眼中卻沒有絲毫笑意:“老潘啊,看來這位從京中來的前三品大將軍,也只是徒有虛名而已。”

老潘諂媚地附和:“誰說不是呢,有道是虎落平陽被犬欺嘛。”他話音剛落,呂嘉朝他猛盯一眼,老潘這才意識到自己失言了,頓時嚇得面紅耳赤,“呂隊正,小、小的不是那個意思……”

“那你是什麽意思?”呂嘉高聲呵斥,自己也忍不住笑出了聲,低聲罵了句,“蠢貨!”

老潘訕笑幾聲,搔了搔腦袋,又鼓起勇氣道:“呂隊正,我想那袁從英選擇按兵不動也在情理之中。”

“哦,你說說看。”

“首先,袁從英一行人初來乍到,對伊柏泰及其周邊環境一無所知,在此情況下,肯定要加倍小心謹慎,不會輕舉妄動;其次,他們與武遜也只是一面之交,武遜把他們甩在大漠中不顧死活,袁從英定然懷恨在心,斷不肯為了救武遜再冒風險。”

呂嘉贊許地點了點頭:“你這蠢貨有時候還是能講出些像樣的話來嘛。”老潘不禁露出得意之色,呂嘉厭惡地瞪了他一眼,思忖著道,“你方才說的這兩條都很有道理,但袁從英的聲名實在讓人敬畏,故而我才讓你拋入紙團去再作試探,以防萬一。目前看來,袁從英著意自保,不會無畏地冒險。”

老潘忙不叠地點頭,呂嘉接著道:“他們這一夥,除了袁從英之外,都不堪一擊。他一個人要保護好這麽一堆,已經夠費勁的了,確實不太可能再為個非親非故的武遜去冒險。何況伊柏泰的情勢他也看到了,要從這裏跑出去,比登天還難。而留在這裏,我們暫時還不會拿他們怎麽樣,我想這些袁從英都盤算過了。”

老潘縮了縮脖子,有些不屑地道:“呂隊正,我覺得您把袁從英也太當回事了吧。他過去的那些名聲,誰知道是真是假,如果真的很有本事,又怎麽會淪落到今天這個地步?”

呂嘉冷笑:“你懂個屁!強極則辱,有本事的人才更容易被人嫉恨遭人陷害,今天下午你也看見了,袁從英的騎射功夫了得,談吐處事異常犀利,是見過大場面的人。不過身邊那幾個人顯然礙住了他的手腳,能看得出來他很在意他們的安全。”

老潘道:“這樣才好嘛,所以只要有這幾個人在,袁從英就會縮手縮腳,我們也更能掌握主動。還有、還有……”

呂嘉不耐煩地問:“還有什麽?你想說什麽就直說。”

老潘清清嗓子,煞有介事地道:“呂隊正,我怎麽看那個袁從英憔悴得很,似乎身體不太好?”

呂嘉點點頭:“嗯,我也這麽覺得。練武之人按理不該這個樣子,我估計,他身上有很重的傷病,不曾痊愈。”

老潘嘿嘿一樂:“這就更好了。”

呂嘉沒好氣地道:“好個鳥!今夜你還要嚴加看管,別讓人蒙騙了才是!等明天突騎施來人把蒙丹接走,我們再仔細盤算如何處置袁從英他們。”他目露兇光,又陰森森地添了一句,“武遜這廝,應該也熬不過今晚了。”

夜更深了。袁從英幾人暫住的土屋前,兩個全副武裝的兵卒一左一右把守著。前方的夜幕中走來一個人,兩名守兵互相望了一眼,朝來人迎過去,正要打招呼,來人背在身後的雙手突現兩把短刀,左右開弓,流星閃電般劃向守兵的脖頸。那兩名守兵猝不及防,連哼都沒哼一聲,便雙雙倒在地上。

來人惕然四顧,見周圍沒有絲毫動靜,便迅速地來到土屋前,將耳朵貼在木門上聽了聽,一片肅靜中隱約傳來低低的鼾聲,屋中的人似均已酣眠。那人將雙刀插回背後,擰開門上的鐵鎖,悄無聲息地推門而入。

屋裏的燭火早就熄滅了,但戶外熊熊的篝火光從窗洞映入,屋中並不太黑暗。窗洞下的土炕上蜷縮著一大一小兩個身影,是蒙丹和韓斌。另有兩人趴在屋中間的桌子上,也睡得正酣,卻是袁從英和狄景暉。來人在身後輕輕合上屋門,躡手躡腳地挪到桌前,他猶豫了一下剛要伸手,趴在桌上一頭的人突然挺身,來人根本沒來得及去背後抓刀,咽喉已經被袁從英牢牢地扣住。

狄景暉從夢中驚醒,一睜眼看見對面這兩個人,蒙頭蒙腦地問:“他是誰?”

袁從英連忙搖頭,狄景暉會意,壓低聲音又問了一遍:“這人哪兒來的?”

此刻袁從英已飛快地搜過了那人全身,將一對短刀取下擱在桌上,又扯下此人的腰帶,幾下就將他捆了個結結實實。炕上的蒙丹和韓斌也都起身了,袁從英只丟了一個眼神過去,韓斌就機靈地跳到窗洞邊望風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