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沙獄(第4/12頁)

“放心吧!”

袁從英和蒙丹策馬揚鞭,率先跑下高地,朝伊柏泰的營盤直奔而去。還未跑到箭叢邊,已有兩只等不及的禿鷲旋轉著猛撲下來,眼看著就要啄上人身,袁從英在馬上彎弓搭箭,連發連中,兩只禿鷲哀鳴著跌落在地,另外幾只受了驚嚇,俱騰身而起,直直地飛入雲霄深處。

蒙丹跑到箭叢邊,翻身下馬撥開亂箭,扶著那個滿身是血的人坐了起來。那人已經神智昏亂,雙手亂舞,嘴裏還不住地哀號。

袁從英也驅馬過來,大聲問:“他怎麽樣?”

蒙丹從腰間解下水囊,往那人嘴裏灌水,頭也不回地答道:“不好,他快不行了!”她看著那人吞下幾口水,沒聽到袁從英的回答,擡頭一看,才發現眼前不遠處已站好了一排人馬,大約有十來個人,全是一身瀚海軍的打扮,居中一人皂巾裹頭,黝黑瘦削的臉上,泛白的傷痕從額頭劈過左眼、鼻翼,貫穿到下顎,使整張臉顯得無比猙獰。蒙丹認識此人,他正是瀚海軍駐守伊柏泰的編外隊隊正呂嘉。

此刻,呂嘉正上下打量著袁從英和騎著駱駝剛趕過來的狄景暉。見這二人均沉默不語,呂嘉舉起手中的馬鞭,厲聲喝問:“什麽人?”

蒙丹站起身來,看到袁從英向自己掃了一眼,輕輕點了點頭。

袁從英催馬朝呂嘉又走了兩步,才雙手抱拳,朗聲道:“在下袁從英,瀚海軍戍邊校尉,你是伊柏泰的呂隊正吧?”

呂嘉皺起眉頭,冷冷地打量著袁從英,過了一會兒才微微點頭道:“戍邊校尉?沒聽說過。把公文拿來我看看!”

袁從英翻身下馬,從懷裏取出公文,雙手遞向前方。呂嘉身邊一個矮胖軍官跑過來接過公文,呈給呂嘉。

呂嘉仔細地看了一遍公文,命人將公文送還袁從英後,才隨意地抱了抱拳,神情倨傲地問:“袁、校、尉。不知道袁校尉來伊柏泰有何見教?”

袁從英從容作答:“在下受瀚海軍軍使錢歸南大人指派,輔助武遜校尉來伊柏泰組建剿匪團,清剿為患沙陀磧的土匪。”

呂嘉雙眉一聳:“武遜?那他自己怎麽不來?”

袁從英微蹙起眉尖,目光銳利地盯著呂嘉,慢條斯理地道:“武校尉與我們在七天前一起進入沙陀磧,四天前他將我等留在阿蘇古爾河邊的土屋中,說他先行到伊柏泰,然後再來接我們。我等在土屋中等了三天有余,不見武校尉來,幸而有蒙丹公主領路,便自行找來了。”他仔細觀察著呂嘉的神情,一字一句地問,“怎麽,武校尉沒有來過嗎?”

呂嘉毫不猶豫地回答:“沒有,我已經幾個月沒有見過他了。”

呂嘉的話音剛落,袁從英緊接著逼問一句:“此話當真?”

呂嘉眼神閃爍,本能地辯白:“當然是真的,我騙你作甚?”

袁從英微微一笑:“那就好,得罪了。”

呂嘉的臉色越發難看起來,想了想,他擡起馬鞭指著狄景暉和韓斌:“這兩個人又是怎麽回事?”

袁從英朝後退了半步,抱拳道:“那人是我的隨從,這小孩是我的兄弟。”

“隨從?兄弟?”呂嘉滿臉疑問。

袁從英也不管他,繼續道:“呂隊正,看來武校尉是有事耽擱了。既然我等已到了此地,能否請呂隊正容留我等在此等候,等武校尉到了以後,呂隊正核實了我的說法,再作計較?”

“這……”呂嘉沉吟起來,眼珠頻頻轉動,袁從英索性調轉目光不再看他。等了片刻,呂嘉才跳下馬來到袁從英面前,漫不經心地一抱拳:“袁校尉既然來了伊柏泰,本隊正自當作好安排。至於剿匪的事情,我沒有聽說過,還須等武校尉現身以後再做定奪。袁校尉意下如何?”

袁從英也微笑還禮:“呂隊正客氣了,如此甚好。這位蒙丹公主給我們領路,如今天色已晚,能否也請呂隊正安排她在此休息一晚?”

呂嘉朗聲大笑:“蒙丹公主是熟人,沒問題。”他朝蒙丹諂媚地一伸手,“公主,請。”

蒙丹嫣然一笑:“呂隊正不必客套,此前我已放出信號,突騎施的弟兄們連夜從營地出發,明早就能到達伊柏泰接我,蒙丹只麻煩呂隊正一個晚上。”

呂嘉皮笑肉不笑地道:“公主考慮得很周到。”

這邊呂嘉領頭就要往營盤去,袁從英舉手輕輕一攔,指著地上那奄奄一息的人道:“呂隊正,此人還活著,是否應該救入營中?如此放在野地,他必死無疑。”

呂嘉頗為不屑:“袁校尉有所不知,這人本就是個死囚,沒必要搭救。”

袁從英皺眉問:“那就讓他這樣死?”

呂嘉“哼”了一聲,冷然道:“袁校尉,你不知道伊柏泰的規矩,這些亦與你無關,就請你視而不見吧。雖然同為瀚海軍,你的職責在武校尉到來之前,本隊正無從確認,因此還請袁校尉不要多管閑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