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麻袋(第2/3頁)

我順著他指的方向看過去,廁所裏沒有燈,但是從戶外照進來的燈光,的確給我看到一個女人佝僂著頭的背影,我鎮定了一下,對胡宗仁說,這樣,我丟墳土過去,等到它轉身的時候,你就用你們瑤山符打她。因為我知道瑤山符打鬼是很厲害的。先之前跟尹師傅的聊天裏,我得知邢崖子的絕學就是打得一手好符。所謂的打,並不是像以往玩《傳奇》那種很遠就能拍符過去,而是把咒符抓在手裏,然後用掌心對準想要擊打的對象,一邊念咒一邊打,這樣就能達到效果。

我們雖然抓鬼,但是我們都是人。所以我們也很害怕鬼,或者說是害怕造就鬼的那種死亡感。但是胡宗仁是個亡命徒,他怕歸怕,該是時候雄壯起來,他還是頂得住的。於是他告訴我,不能用符打了,打了你上哪去找線索去。我心想也是,如果胡宗仁一來就這麽下狠手,即便是鬼給滅了,我們也就此失去了借由這個女鬼追查刹無道的路子了。我問他,那你說怎麽辦,他說這樣吧,你在這門口拿你那繩子把陣給布好,我待會進去用麻袋罩它的頭,如果罩住了就算了,如果罩不住,它也逃不出去。到時候你在進來一起幫我抓住它。

我說好,於是就一邊打量著走到盡頭,希望剛剛的動靜沒有引起那些值夜班的護士妹妹的注意,否則弱是有護士過來看到這一切,不嚇死,也怕是要嚇出尿來。我轉頭再看那個鬼,它依舊背對著我們,站在那裏一動不動。此刻的我已經把線陣給結好了,我點頭對胡宗仁示意說他可以開始了。胡宗仁吸了口氣,開始躡手躡腳的朝著那只鬼走過去,途中他從自己的背包裏取出了那個我一直想要看,但他卻一直不肯給我看的麻袋。看上去,就是個普通的麻布口袋,上面畫了道符,袋子口栓上了紅繩子。據說他們很多道士收鬼都有一個這樣類似的口袋。

但是卻在胡宗仁即將靠近那個女鬼,正企圖把麻袋罩住它的腦袋的時候,那只鬼突然轉身面向我和胡宗仁,臉很幹凈,但是卻很蒼白,從五官上來說,長得到是不醜,看年紀,大概也只有30歲左右的樣子。她轉過頭來,沒有用很猙獰的、鬼片裏常常渲染的那種可怕模樣來嚇我們,而是表情非常悲傷,呆滯了幾秒後,哇的一聲大哭起來。那種哭聲的音量,我是領教過的,這種聲音恐怕那個時候,也只有我跟胡宗仁能夠聽見。它有別於那些在耳邊吼叫的聲音,如果一定要找個形容詞,更像是閉上眼睛,打開電視,卻把電視靜音後,耳朵裏出現的那種頻段的共鳴。

我很早以前就說過,鬼是一種能量,它所謂的實體化,也不過就是一種能量聚集數量的多少罷了,就好像是足球場上的1000個小孩子,他們按照學校領導的要求,一會拼成“好好學習”四個字,一會又拼成“天天向上”四個字,而說到底,他們始終是孩子,而並不是字。

我們常常會被自己的眼睛所欺騙,看到自己覺得匪夷所思的東西,我們在清醒後,往往選擇相信自己只是產生了幻覺,若非幾千年前的有個較真的古人,硬要把這種難解的現象刨根問底,今天也不會有玄學這門民間學術了。

那個鬼發出的極其痛苦的哭喊把我和胡宗仁嚇了一跳,胡宗仁更是停下腳步退後,背靠在廁所格子間的門上,我也不知道那時候是不是我也被影響產生了錯覺,我至是依稀聽到,那個女鬼一邊哭喊著,一邊反復說著一句“孩子”。重復了七八聲以後,它突然朝著我的位置沖了過來,速度十分快,我壓根就還沒來得及反應,它就已經近在眼前了,我趕緊閉眼,因為無論任何情況下,絕對不能夠直視鬼魂的雙瞳,據說是害怕自己被“鬼換眼”,但這也是個流傳,無法被證實,因為如果遇到了鬼換眼,神仙都救不了了。於是那時候,我只感到臉上有一陣強風壓制住的感覺,鼻子裏聞到一股類似臭雞蛋的味道,接著這感覺驟然消失,耳邊的聲音也停止下來,一切都恢復了平靜。

我睜開雙眼,看著地上我本來拉好陣的紅繩,已經從中斷裂成了兩截,斷裂的地方,有那種被生生扯斷的感覺。我非常吃驚,因為我知道今晚是來猛的,所以一開始我就沒有選擇用普通的紅繩而是用了縛靈的繩子,從我學會了這些手法以來,從來沒有遇到過,也許是我以往遇到的鬼魂,大多只是因為某種無法解開的執念而留下,它們的掙紮或許也是暫時的,而這次這個,我很確定,不只是執念這麽簡單,一定有非常深刻的怨念。

胡宗仁來到我身邊拉起我來,說你發什麽愣啊,趕緊追去啊,我說追什麽追呀,你沒看我繩子都斷了,這種狠傢夥,你難道對付得了啊?他說,如果不攔住,今晚就在我們身邊將會有個孩子送命,這你也無所謂嗎?我被他這麽一吼,立馬起身,地上的繩子我也不要了,立刻拿這羅盤朝著護士站和病房區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