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夢貘(第3/13頁)

可那賤人居然頗有勢力,跳舞廳內燈光一暗,周遭的華麗景象轉成了陰暗破爛的布景,仿佛是那賤人派出殺手來追殺了她和莫先生,兩人是慌慌張張逃到這破爛地方來的。

莫先生身上的西裝革履也變成了獵裝馬靴,頭上歪戴著一頂花格子呢鴨舌帽,帽子下面露出烏黑的短發,瞧著真是又摩登又俏皮。

一柄飛刀從後方飛過來,莫先生只將頭一歪,便躲了過去。隨即側身向旁又是一躲,莫先生用兩根手指夾住了第二柄飛刀,夾住了還不算,他把夾刀之手向後一甩,後方響起了殺豬樣的慘叫,正是一名殺手被他一飛刀紮死了。

陸天嬌看了他這般身手,佩服得五體投地,而莫先生將她往懷裏一扯,攔腰抱起來撒腿就跑,跑著跑著縱身一躍,一大步躍出了十幾米。

陸天嬌輕飄飄地攬住他的脖子,柔聲問道:“原來你還會輕功?”

莫先生垂眼向她微微一笑,線條剛毅的嘴唇中吐出一句英文:“Of course!”

這時,場景又變換了。

兩人處在海邊,海風習習,陸天嬌穿著一襲白紗裙子,莫先生穿著西式短褲和白襯衫,頭上戴著一頂巴拿馬草帽。

兩人相對而立,莫先生握住她的雙手,含情脈脈地說道:“嬌嬌,你是我春夜的月,夏日的風,你是我的百花,是我的蜜糖。我真願時間停在此時此刻,你我二人永遠走在這海灘上。”

陸天嬌感動得熱淚盈眶:“密斯特莫,你的語言真美,令我的心都要融化了,我——”

話沒說完,世界忽然天崩地裂。

她身不由己地搖晃起來,猛地睜開眼睛,她看見了她父親的老臉。

她父親是個下了台的將軍,但是家裏人不忘他的舊身份,還尊他一聲大人。

陸大人對兒女素來比較淡漠,主要的精神都放在了娶姨太太這樁事業上,這麽淡漠的一個父親,如今都親自出馬了,可見他對陸天嬌是何等的重視。

陸天嬌剛要喊爸,可隨即一陣幹嘔,發現自己的嘴被堵上了,手腳也被捆上了,三個老媽子合力擡著自己,正是要趁著夜色往外走。

使盡渾身力氣扭出十八道彎,她紅著眼睛對她父親嗚嗚地叫,陸大人一邊跟著她們疾行,一邊說道:“孩子,你不要鬧!我這是送你去醫院瞧病,又不是送你去鬼門關。等瞧好了,再接你回來。”

陸天嬌也看出這是要送自己去醫院了,但父親平時從沒這麽關心過家中兒女,如今忽然成了個慈父,這就有異。

腦筋飛速轉動起來,她想這家裏和自己有仇的人,也有好幾個,如今自己病怏怏的不出門,又落了個瘋子的名聲,那幫仇人定然趁機攛掇了父親,要趁機治死自己。

真要到了醫院,還不是醫生說什麽就是什麽?誰又知道那醫生是好人還是壞人?

這麽一想,她心中湧上一股子火氣,反倒不扭不鬧了。服服帖帖地由著老媽子把自己塞進汽車,她對著她父親只是流淚。

陸大人見了,心裏也有些難受,站在汽車外面說道:“孩子,只怪你娘死得早,沒人管教你。你也不要哭,等醫生把你這毛病治好了,家裏還接你回來。”

陸天嬌不出聲,呼呼地喘息。

負責送她就醫的陸府管家和一個老媽子也上了汽車,汽車便往醫院駛去。

陸天嬌看著這出行的陣容,一個真正的親人都沒有,心裏越發明鏡,確定這是家裏有人趁機要害自己了。

陸家怕陸天嬌狂呼亂叫得丟人,所以選在夜裏出發。汽車開出了片刻,陸天嬌忽然喘了起來。老媽子連忙給她摩挲心口拍後背,看她依舊是喘不過氣,便把她口中的布團取了出來:“三小姐,您這是怎麽了?”

陸天嬌張大嘴巴伸出舌頭,直著眼睛喘得上氣不接下氣,眼珠子都紅了。老媽子嚇得向前去問管家:“您瞧三小姐這個樣兒,怕是不好啊!”

管家回頭去看,就覺眼前一黑,正是被陸天嬌迎頭撞了個半昏。原來陸天嬌不知何時,已經偷偷蹭開了手腳上的繩子,憑著她腦袋夠硬,她先撞暈了管家,然後一手抓撓身邊的老媽子,一手廝打前方的汽車夫。

汽車夫見勢不妙,連忙靠邊停了汽車,哪知陸天嬌要的就是這個,一推車門跳出去,她撒腿就跑,一鼓作氣跑了個無影無蹤。

管家等人如何善後,姑且不提。

只說這陸天嬌先前在學校也是個體育健將,如今到了生死關頭,力量爆發,竟然跑得又快又久。最後扶著一棵老樹停住了,她喘籲籲地蹲下來,心想自己接下來往哪裏去?

女同學是不能指望的,她們膽小怕事,未必會收留自己;親戚家更不用提;想去住旅館,身上又沒錢。寒風吹透了她身上薄薄的小襖,她額上的熱汗也成了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