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溫柔 “我很想你。”(第2/4頁)

那是她的夫君,她曾經最崇拜的戰神。

昔日意氣風發的少女已成當家主母,經歷過風雨飄搖,將王府門楣撐得穩如磐石,似老梅經寒,傲骨錚然。

唯有在此刻,她疲憊的目光裏流露溫柔,像是回到很多年前初為人婦的時光,低聲道:“今日軍中演武,一切井然有序,咱們河東的兵馬更勝從前。珽兒長大了,那副睥睨天下的樣子,像極了從前的你。”

她溫柔的笑了笑,指尖輕撫桌案。

“你在那邊過得好麽?”她低聲喃喃,在闊敞空蕩的祠堂裏,背影忽然顯出幾分寥落孤獨,安靜了半晌後,神情漸漸哀戚。

“我很想你。”

極低的聲音,如同囈語。

一滴淚倏然掉落,輕輕砸在案上。

武氏驚醒般擡袖拭淚,克制著情緒笑了笑,自哂道:“看我,果真是越活越回去了,一把年紀還掉眼淚。放心,兒子們都很好,母親也身子康健,珽兒如今行事穩重,在軍中也極有威信,堪當重任。今日過來,只是想跟你說幾句話。”

“如今珽兒成器,眾將歸心,河東會越來越好,劍鋒所指,所向披靡。”

“終有一日,我們會為你報仇。”

“將那個寵信奸佞的狗皇帝親手送到九泉之下,給你和無辜戰死的將士們討回公道!”

她紅著眼睛,語氣卻堅決鄭重。

……

春波苑裏,阿嫣無從知曉王府的舊事。

她今日早起後就頂著沉重的珠冠端坐了整日,著實有點勞累,用了晚飯盥洗過後,癱在床榻上沒躺片刻,就昏昏睡了過去。

好在演武的事前後十日,謝珽既是東道之主,在軍政上又一絲不苟,這些日都是住在演武場便的營帳裏,幾乎沒在城裏露過面。

阿嫣趁機偷懶,好生休養生息。

這日前晌從照月堂出來,瞧著府裏暫且無事,想起最近忙於演武的事,已好些天沒去瞧孤身在外的徐秉均了,有點放心不下,便命人套了車前往客棧。去尋徐家弟弟之前,特地去了趟裝裱鋪——

過陣子,是婆母武氏的生辰。

阿嫣千裏迢迢的替嫁而來,又碰上謝珽這般鐵石心腸的夫君,若非婆母有意照拂,實在不知如今會是怎樣的處境。她滿懷感激,除了尋常用心侍奉婆母,碰到生辰,自須用心送個賀禮。

陪嫁的那些東西雖貴重,於稱霸一方的王府太妃而言實在不知一提,阿嫣思量過後,打算多送婆母一幅添壽的字。

如今旁的都已齊備,就差裝裱。

裝裱鋪子是徐秉均幫著找的,他雖有棄文從武的志向,卻自幼得徐太傅親自指點,在書畫上面也是很精通的。且男兒在外,行事比仆婦方便得多,趁著空暇逛一圈兒,魏州城裏那些鋪子裝裱的本事如何,便可門兒清。

阿嫣出府後直奔他先前說的那家,瞧了掌櫃裝裱過的成品,果真極好。

遂將東西留下,約定五日之後來取。

而後,直奔客棧。

送去京城的書信尚未收到回音,徐秉均說他近日又寄了兩封家書,苦口婆心,只求祖父允準。此外,他先前賣的畫有了點名氣,近日他的畫作水漲船高,雖說比起徐太傅一幅畫千金難求是差了許多,卻也足夠他攢出不菲的傍身銀錢。

阿嫣頗感欣慰,閑談許久方去。

外頭停著的仍是青帷馬車,阿嫣不欲張揚,每回出府都是乘坐這輛,連王府的徽記都沒往上掛。

今日天氣甚好,街市喧嚷熱鬧。

阿嫣其實很想在魏州城逛一圈,認真看看謝珽治下的這座州城。又覺得初來乍到不宜節外生枝,只能鉆回馬車裏,讓司裕慢慢地走,好讓她借著錦簾半遮的窗戶,打量街道兩側林立繁榮的商鋪酒肆,體嘗與京城截然不同的風土人情。

馬車徐徐駛遠,沒人知道車廂裏美人尊貴的身份。

客棧對面的錦緞鋪裏,丫鬟鸚兒站在窗邊,假作挑選錦緞。她的目光卻不時瞟向窗外長街,神情間隱隱焦灼,只等那輛青帷馬車拐過街角,才丟開錦緞匆匆回府。

而後掩上屋門,將今日見聞盡數說給秦念月。

那位聽了,心頭亂跳。

……

秦念月原先其實也不知道有這回事。

她得知端倪,是在演武之前。

那天老太妃歇了午覺,她閑著無事,在涼亭裏獨坐想心事,聽仆婦們說起外頭的翰墨堂來了許多新物件,便讓鸚兒代她去挑新出的花箋。哪料鸚兒走到中途,竟忽然遭了毛賊偷竊,一怒之下帶人追上去,當街捉住那毛賊,狠狠教訓了一通。

誰知就那麽巧,正教訓著呢,鸚兒被圍觀的人搡得險些摔倒,回過頭時,就見幾步外的客棧裏竟有個熟人走了出來。

——恰是春波苑的王妃楚氏。

鸚兒瞧她身邊只帶著玉露,乘坐的馬車也沒王府的徽記,當時覺得十分奇怪,回來就跟秦念月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