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救她 眼淚撲簌簌的便湧了出來。(第2/4頁)

那婦人照樣綁好,取綢緞遮在她身上,蓋好箱子,塞回原處。

旁邊的壯漢也吃飽了,將車尾的箱子擺好。

氈布遮上,馬車復歸尋常。

一群人連夜啟程,往南出了河東地界,而後折道往劍南而去。

阿嫣孤身被困,求救無門,每日裏唯有深夜能透口氣,借著周遭草木和途中偶爾聽到的談話聲,推測所處之地。而後繼續被困箱中,沉默乖順地保住性命——畢竟是羊入虎群,謝珽在河東之外的眼線就那麽多,多半都放在京城和魏津身上,手還伸不到別處,她跳竄生事有害無益。

何況,京城往南先經流民之亂,後又被魏津扯起的反旗攪得人心惶惶,局勢早已動蕩,她即便逃出去也徒增危險。

只能暫且忍著。

……

一路苦熬,漸近劍南地界。

這日傍晚時分,商隊到了渝州一座縣城。

這縣城位於劍南與山南交界,屬周守素的地盤。先前流民作亂時,山南節度使自顧不暇,以至如今轄內仍亂象橫生。但臨近劍南的地方卻漸漸安定起來,雖說有不少流民湧入,聚集在州縣城池之外,住在此處的百姓卻還勉強能夠安居。

商隊一改先前夜宿山野的做派,徑入縣城,在一座頗整潔的客棧外停駐。

阿嫣再度被拎出箱子,仍覺頭昏腦漲。

那婦人仍是兇巴巴的姿態,趁著後院沒旁人,將她扛起來進了一處屋舍,放在厚軟整潔的床榻上。

阿嫣整個人都快癱了。

小半月疾奔趕路,成天到晚蜷縮在木箱,不止顛簸得天旋地轉,也讓渾身的筋骨都快擰成疙瘩了。她側躺在床榻,腦袋裏一陣眩暈,卻也覺出了婦人這樣做的用意,“到地方了?”

婦人“嗯”了聲,將個布袋丟在她旁邊。

“晚點會有人來接你。這裏頭是解藥,旁邊有熱水,你自己擦洗。”說罷,轉身便欲離去。

阿嫣忙開口道:“姐姐!”

婦人聞言駐足,錯愕的看著她。

在魏州城外接到阿嫣時,她便知道,這是汾陽王心尖尖上的人,出身高門,金尊玉貴,是嬌滴滴的人物。那會兒阿嫣被易容改裝,擦去臉上的塗抹後,容色極美,甚至讓人不忍下手。但他們既受人重托,冒死應承了這趟差事,不論是為情義還是利益,都不會手軟。

綁架偷渡從來都是惡事。

婦人清楚得很,亦知道阿嫣嘴上不說,心底必定恨死了他們,一路皆是兇惡姿態。

此刻聽到這聲柔軟的姐姐,卻是微愣。

回過頭,就見阿嫣懇求般望著她,容色憔悴之後,那雙眼睛愈發清澈可憐,“我知道姐姐是受人所托,才辦了這趟差。如今既辦完了,往後我們也不會有瓜葛,人生在世,許多時候都身不由己,我想姐姐本心應該也不壞。”

連日顛簸後,最初的惱恨都已被克制,此刻既有求於人,阿嫣將示弱的姿態擺得情真意切,聲音都帶了點哭腔。

婦人似稍有觸動,道:“我是幫兇,你不必如此。”

阿嫣擡眸,沒急著去摸解藥,只懇求道:“我被綁的時候身上有些首飾,不知姐姐可曾見到?”

婦人沒說話,只避開目光。

——當初陳半千抱阿嫣離開時,只將發髻間顯眼的金簪珠釵卸去,旁的沒空去弄。婦人接手之後,嫌那些東西礙事,將她發間薄金蝶翅的花鈿、耳畔光華內蘊的滴珠等物盡數摘去,乃至手腕的珊瑚一並取下,裝進個小包裏。

這會兒就在身上。

阿嫣瞧出來了,忙柔弱伸手道:“旁的我不敢討要,唯獨裏頭有一串珊瑚,上頭還墜了個白玉磨的兔子,不知姐姐能否給我?那是先祖父留給我的,多年來隨身佩戴,對我極為重要。”說著話,眼中就滾出了眼淚。

一滴一滴的,悄然滲入床褥。

她紅著眼睛含淚懇求,安靜而可憐。

那串珊瑚其實並非祖父遺物,若真是那般貴重的東西,阿嫣不會輕易佩戴了四處招搖。只不過,手釧確乎極為別致,隨身戴久了的東西,終歸與旁的不同,她孤身被困,拿了它或許能有點用處。

至少,謝珽能認出這手釧。

不管能否派上用場,終究是一分希望。

男人冷峻卻溫柔的眉眼浮入腦海,阿嫣竭力克制著不讓委屈恐懼泛濫,但兩地分隔後遭了這麽久的苦楚,哪怕只是想到他的名字,鼻尖都泛酸得厲害。她怕哭出聲,暫且壓住哽咽,淚水卻肆意的湧了出來,模糊視線亦打濕衣裳。

婦人到底心生不忍。

“可是……”她摸向腰間,面露遲疑。

阿嫣即便心裏恨死了這幫為虎作倀的狗賊,嘴上卻還是得賣乖,竭力忍著哽咽,勸道:“我只要手釧,旁的都不必給我。姐姐是聰明人,那些金玉珍珠拆開了都能賣好價錢,這珊瑚手釧卻是特地請人雕的,賣出去沒準會惹禍上身。不如還給我吧,它對我來說,極為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