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第2/7頁)

韓琿居然還不肯罷休,說:“當日就不該留下畢衡這禍患!我失父兄,奸險小人竟敢以治喪之名行構陷之事,今日大兄靈前喋血,不報此仇,豈能使大兄安穩於九泉之下?!點兵,畢府!”

韓珠文慌忙上前:“叔父,您稍等片刻,此事還請三思……”

韓琿對外人兇悍無比,對韓珠文還算溫厚,一只手扶著韓珠文的肩膀,低聲說:“他家與我們的仇結得深了,若不能斬草除根,焉知不復今日之事?你想一想,要把你爹靈堂放在稷壇的消息傳出去了,外人可不會管這提議是他畢衡的還是我家的,只會認為我家桀驁不臣、窺伺皇城——”

說到這裏,韓琿聲息更低,只有韓珠文才能聽見:“你父我兄若在,咱們不懼流言。如今他不在了,你我若是立不穩,頃刻間就是天下共討的下場!他有陰害之心,我有殺人立威之意,恰好了。”

“再等兩刻鐘,你可來畢府阻我!珠文,我行惡事,你坐太平,阿叔必不負你。”

這番話說完,韓琿將長刀上的鮮血擦在了韓珠文的袖子上:“走!”

韓珠文只覺得耳旁轟隆隆地響著,被韓琿一番話說得渾身炸熱、熱淚盈眶。

伏傳聞訊趕來時,韓琿已經離開有一會兒了,韓珠文還站在門口,看著府衛將禮部官員的屍體一一撿起。伏傳問道:“韓琿呢?”

韓珠文如夢初醒:“他……去了畢衡家中。有一會兒了。”

伏傳非常詫異於韓珠文的反應,不過,這時候也沒功夫責怪韓珠文為什麽不阻止韓琿。

韓琿去畢衡家裏能有什麽好事?總不能是專門去給畢家報喪的吧?

伏傳顧不得準備車馬,直接飛身上屋檐,朝著禮部尚書府飛掠而去。

禮部尚書府已經成了人間地獄。

黑夜之中,四處燈燭燃燒,廝殺中有火燭曳地,點燃幔帳,頃刻間就燒了起來。

一路上都是被砍到在地的奴婢仆從,斷臂殘肢,滿地鮮血。不止韓琿憋著一口氣沒處釋放,隨他來砍殺的府衛也是一樣——丞相府裏死了許多同袍,無處復仇,滿心悲戚。

偏偏釀造此慘案的是韓漱石。

子不言父過,丞相府這麽大的虧都吃了,居然不敢大聲控訴,不敢豎起韓漱石當靶子來打。

韓家上下都是憋屈無比,都沉浸在一種“死也白死了”的痛苦中。

這種時候,畢衡來撞槍口了。

畢衡認為韓琳死後,丞相府無人治內一片混亂,想要借著死後哀榮與無限膨脹的權欲栽贓不臣,哪曉得主事的韓琿庶出謹慎,一輩子被禮法束縛,沒有那麽嫡出的韓琳那麽狂妄。

若掌事的是韓琳,把靈堂搭到稷壇的事他是幹得出來的。

可惜,韓琿不是韓琳。

畢衡一著不慎就成了韓家上下宣泄憤怒悲戚的靶子,韓琿既要立威震懾各方勢力,也要紓解家中府衛受創後的情緒,整個禮部尚書府就遭殃了。

伏傳飛身上墻,怒道:“住手!”

禮部尚書府火光四起,畢竟還是黑夜,伏傳站在墻上,沒人看清他的身影。

然而,他的聲音太熟悉了。多數府衛都曾在戰場中聽過他的指點,受傷時得過他的救護安慰。畢竟韓琳死了才一天,所有人都還沒有擺脫從前的習慣——韓琳命令最大,其次就聽伏先生的話。

至於韓琿?他不也要聽伏先生的吩咐麽?

“撤出去。”伏傳吩咐。

被伏傳喝止的府衛都乖乖退到了禮部尚書府外待命,伏傳一處處搜尋,找到韓琿時,畢衡家中血親幾乎被屠殺殆盡,只剩下一個不大受寵養在偏僻處的妾室,養著一個不到兩歲的女兒。

伏傳緊盯著韓琿的雙眼,見他滿身鮮血,長刀還殘留著血肉,半晌才說:“回去。”

韓琿將舉起的火把扔在畢府正堂之中,提著刀冷冷轉身。

禮部尚書府的滅門慘案震驚了整個京城,幼帝為畢衡之死大為光火,認為韓琿太過兇蠻。

然而,說什麽都沒有用。韓家七萬兵馬駐紮京城,至少京城之中沒有人敢與韓家掰腕子。幼帝在宮中暗搓搓跳腳一番之後,讓宮監親自到丞相府慰問,並且安排禮部侍郎再次上門,為韓琳治喪。

來的這位禮部侍郎就是鄧太後的親弟弟,承恩侯鄧否。這位侍郎沒什麽本事,身為禮部侍郎,好像連禮記禮儀都沒讀清楚,辦事全靠身邊的文書寫字。只一條,長得溫和英俊,見人就含蓄地微笑,給人一種如沐春風、根本不好意思懟他的和善知覺。

最重要的是,鄧否和衛夫人的弟弟衛籍是多年好友。他領旨來辦差時,順道把衛籍也拽來了。

——說來說去,也是怕被砍。

經歷禮部尚書府滅門之事後,韓琿兇名在外。

最終韓琳的喪事仍在定在坍塌了大半的丞相府舉辦,禮部官員與衛夫人娘家打了主力,丞相府則忙著打掃戰場,修葺被炸得粉碎的屋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