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溺殺(5)(第2/4頁)

蔣占文這人很識時務,他自己是仰賴著安家這等大戶富商營生吃飯的,春荷再是婢女,那也是安家的婢女,不是蔣家的婢女,哪裏好隨便得罪?張氏跑出來挑剔春荷,已經讓蔣占文大失顏面,被春荷嘲諷得毫無反手之力,那就更丟臉了——蔣占文絕不可能讓她倆真的打起來。

安家二老爺也是個促狹鬼,聽說這事之後,還故意去問蔣占文,要麽把春荷送給你做妾?

蔣占文為了體面也得堅辭不受。

從此以後,蔣家妒婦的名聲就傳了出去,把蔣占文氣得夠嗆,恨得關上門揍了張氏一頓。

哪曉得安家二老爺還玩上癮了,但凡蔣占文喝多了回不了家,就讓春荷去照顧,次日讓春荷親自送回家。一來二去,蔣占文和春荷有沒有發生關系,只有他倆自己才知道,反正蔣英洲不知道。

不過,每回春荷送蔣占文回來,都會故意舉止親昵,專門在張氏面前演上一場。

張氏上午又中招了。

蔣二娘嘆息道:“娘也是。爹都說了與那個春荷沒什麽關系,讓她不必多想,她就非要中計。回回如此,反倒惹了爹不高興。我去看看,省得待會兒爹起來了,看見她這樣子又要發作。”

蔣幼娘哼道:“二姐嫁了人倒是有幾分賢婦風範。那小妖婦上門來故意氣娘,咱們都是做女兒的,不單不為娘著想,反倒跳出來怪娘不大氣。”

蔣二娘被她罵得兩眼含淚,半晌才說:“我不是怪娘不大氣。你是在閣的姑娘,不懂得為□□母的難處。在家服侍爹娘兄弟,畢竟是嫡親的骨血,再不能有什麽壞心惡念。出了門去夫家服侍,人家何曾體諒你的辛苦不易?努力十分,人家也只當你做得輕易。父主、夫主皆是主,阿爹踢你一腳還得收著三分力,到了夫家哪有這等憐惜?三妹說我做了賢婦,哪家的賢婦不是形勢比人強,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謝青鶴壓根兒就不想搭理這家的瑣事,尤其是蔣占文和張氏的爛賬,一概不想理。

哪曉得蔣二娘居然能說出這麽一番話來,好像是睡了一夜突然就開竅了,居然敢斷言古今賢婦都是形勢所逼。蔣幼娘被說得一愣一愣的,感情上受到了極大的沖擊。

——蔣幼娘的認知裏,爹娘也還算是恩愛,畢竟這麽些年,爹身為秀才公也沒有拈花惹草的事。

蔣二娘直接就把她的幻想給戳破了。什麽恩愛不恩愛的?夫妻之間只有利害牽制,談不上什麽舉案齊眉。娘鬧脾氣就會惹怒爹,爹生氣娘就會吃虧,現實就是這麽簡單粗暴。

蔣二娘扔下這番無情刻薄的話之後,揉揉眼睛就出門去勸張氏了。

謝青鶴見蔣幼娘愣愣地略有些可憐,說道:“我再教你下一句?”

蔣幼娘期盼地望著他,說:“你既然有辦法把二姐接回家來,能不能想法子把春荷弄掉?叫她再也不敢來招惹阿娘。”

謝青鶴搖頭。

“為何不能?爹這麽心疼你,你若是護著娘,逼著爹不再理會那個春荷,爹必要聽你的。”蔣幼娘急切地說。

謝青鶴慢吞吞地伸出左手,手心還有一道鼓起的腫痕,破皮處已經結出細微的疤。

蔣幼娘簡直不可置信:“就這?”

“就這。”謝青鶴點點頭。

“你也不能這麽小氣,娘好歹生養你一場,含辛茹苦把你養大,你自己想一想,打從你懂事開始,娘是不是偏心寵愛你?你要星星娘都不給你月亮,你要喝她的血她都能馬上給你割腕。她對你是極好的呀!——這也不是打你,她要打的是我,長這麽大,娘可曾碰過你一根毫毛?你……”

蔣幼娘極力想要證明張氏的好,勸說弟弟改變主意,為張氏出頭。

謝青鶴打斷她的話,說:“娘是爹的妻子,她有事應該求問夫主,當初與春荷爭執已是失德。此後次次與春荷慪氣傷心,卻從不與爹商議此事,對爹生出猜忌之心——自然爹也不曾關心娘的心情,也不曾盡到為人丈夫的責任。說到底,這是他們夫妻之事,為人子女不可妄自插手。”

蔣幼娘被他一番話說得目瞪口呆,認為他簡直忘恩負義:“你怎麽能這麽說娘?”

謝青鶴合上書本,喝了口茶。

“那你,你叫二姐回家,你怎麽不叫二姐,有事去求問夫主,去跟姐夫商量那些事?你叫二姐回家來?”蔣幼娘今日接連遭受打擊,三觀受到沖擊,混亂中決定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謝青鶴又晾了晾自己左手上的疤痕:“二姐姐又不曾打我。”

“你怎麽這麽記仇!你——”蔣幼娘一句話沒說完,房門推開了。

蔣二娘低著頭進來,早上起來梳得整整齊齊的發髻有些松了,擡頭就看見臉頰一片紅暈。蔣幼娘顧不上跟弟弟吵架了,連忙去扶姐姐:“娘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