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溺殺(5)(第3/4頁)

蔣二娘點點頭,情緒低落:“我勸娘看開些,都這麽大年紀了,弟弟也長大成人了,就算爹跟那個春荷有點什麽,也是無關緊要的事。娘就罵我不知道心疼她,倒和外面的妖精聯手……”

這句話顯然讓蔣二娘非常傷心,她說著就泣不成聲:“我是她腸子裏爬出來的,豈有與外人聯手的道理?娘就是氣昏了頭,也不該拿這話攮我。她與爹置氣,哪一回占著了便宜?我就是心疼她……”

冷不丁聽見謝青鶴在後邊說:“她又不心疼你。”

蔣二娘一愣,蔣幼娘也差點給他氣抽過去:“你就不能少說一句?”

謝青鶴將傷手放在蔣二娘暈紅的臉頰一側,都晾給蔣幼娘看,說:“你若還要將二姐姐與娘相提並論,此後這事也不必再問我了。我跟你實在說不明白。”

蔣幼娘漸漸地回過味來。

弟弟對二姐姐充滿了同情和憐憫,是因為二姐是單純的受害者,她不曾害過任何人。

娘和二姐姐不一樣。娘在爹面前是絕對的弱勢,是被爹欺負的可憐人,可是,娘在三個女兒跟前又是極其無情的加害者。所以,弟弟說,她們不一樣。

“可她……”蔣幼娘還是很猶豫,“她是娘啊。”

謝青鶴絲毫不為所動,不再參與這個話題。

蔣占文在屋內睡回籠覺,張氏又在慪氣抹淚,蔣二娘臉上還有巴掌印,就拿了幾十個錢叫蔣幼娘去買些肉菜,兩姐妹一起把午飯做好。

午飯時,果然又鬧了起來。

蔣占文看見張氏面色黯淡就知道她在置氣,聽說午飯是兩個女兒做的,蔣占文當場就摔了杯子,罵道:“叫二娘回來是為了照顧生病的兒子,不是伺候你這個懶骨頭!婦有四德,德容言功,你看看你這個嫉妒憊懶的潑婦樣兒,四德占了哪一樣?你怎麽教女兒,你怎麽做□□母?”

這年月三從四德是婦人奉行的鐵律,丈夫罵到德行上了,那就是非常嚴重的事情了。

張氏只得跪下認罪。

當著已經出嫁的女兒面上,蔣占文倒也沒有對妻子動手,只是叫張氏重新去做一桌飯菜來。

蔣占文一直奉行背後教妻的教條,今日要兩個女兒陪著他吃飯,卻叫當母親的張氏受罰去灶屋重新做一桌菜出來,做不完就不能吃東西,這也算是非常羞辱的懲罰了。

張氏在灶屋哭了好一會兒,家裏新鮮菜蔬又不多了,只得擦幹眼淚出門買菜。

謝青鶴隔著窗戶看著張氏挎著菜籃子出門的背影,到底也有了一絲心軟。

然而,這絲心軟沒能持續很長時間。張氏買菜回來之後,蔣占文已經吃好了午飯,出門遛彎消食去了,蔣二娘勤快地去廚房洗碗,聽張氏餓得肚子咕咕叫,連忙上前主動幫著張氏切菜備料,想說讓張氏快些做完這一桌飯菜,快些吃午飯。

也不知道戳中了張氏那一根脆弱敏感的神經,撕開她就是一陣怒罵:“打哪兒學來的娼婦手段,陰不陰陽不陽的拱火吹風,挑得你老子整治親娘!你是不是收了春荷那娼婦的好處?只顧得上討好你當秀才公的爹,就不認我這個農婦出身的娘!”

蔣二娘被撕得莫名其妙,不住賠罪辯解:“沒有,娘,我沒有……”

蔣幼娘看著張氏兇狠的模樣,竟然不敢上前。

謝青鶴把她拉到一邊,耳語兩句,蔣幼娘才一溜煙躥了上去,說:“娘,娘別吵了,弟弟說他被吵得頭疼,頭都要裂開了……”

謝青鶴就在屋子裏摔杯子,學著蔣英洲的樣子怒吼:“吵死了!”

張氏方才松開揪住蔣二娘的手,掩面回了廚房,傳出沉悶的哭聲。

蔣二娘驚魂未定,被蔣幼娘拉回到弟弟的屋子裏。只有弟弟的屋子安全一些。兩姐妹聽著張氏在廚房裏的哭聲,也是滿臉悲傷,抱頭抽泣。

謝青鶴眉角微微下撇。

這地方真的是烏煙瘴氣,沒一天消停。

若不是蔣家三個女孩兒讓他生起憐憫之心,他簡直想要打包好兩件衣裳,半夜離家出走。

因春荷之事,張氏被蔣占文下了面子,很是消沉了幾日。

張氏消沉下來,謝青鶴又有兩個姐姐同謀打掩護,裝病的日子就過得很舒心。

他做針線又快又好,就把蔣幼娘的活兒都接了下來,不費什麽功夫就做好了,余下的時間就教幼娘認字寫字,四書五經裏的內容編做故事,講給兩個姐姐聽。

與謝青鶴來說,學繡活兒是修知道,講解四書五經的故事也是修知道,凡天地至理,皆為知道。

唯一不好的是,家裏對女兒是真的摳,只給他一人吃肉。他也不能吃獨食,一份肉三個人分,多吃上兩天,蔣幼娘的小臉是肉眼可見的圓嘟嘟了不少,謝青鶴還真有點饞肉了——

這皮囊不曾入道辟谷,又正是長身體的時候,攝入的營養驟減,渾身上下都在叫囂,要吃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