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溺殺(16)(第2/9頁)

“當然是她夫婿你啊。”賀靜開了個玩笑,見原時安沒有笑,他就老實下來,“養不教,父之過。趙氏還未出閣,是在室女,她在家裏出了事,自然是她父兄承擔罪責。”

原時安輕嗯了一聲,說:“只須聯絡幾位禦史言官,照著趙氏父親彈劾。多上幾本折子,趙員外郎以此失德丟官,他自然知道去教訓趙氏。”

這就是全然的朝堂攻訐作派了。

遷西侯府前些年始終在黨爭政鬥的風口浪尖,先遷西侯原崇文甚至因此遇刺身故,原時安少年時耳濡目染,對此十分熟悉。與他相比,母親是國公爺的孫女輩,父親至今才是個七品小官的賀靜,打小嬌生慣養也夠不上朝廷爭鬥,對這種手段就有些陌生和遙遠。

賀靜猛地一拍桌子:“是這個道理!不過,我家沒有言官,你可有相熟的麽?”

原時安沉默片刻,說話時帶了點小心翼翼:“我叔父沒承爵之前,曾在蘭台行走。”

蘭台即是禦史台的雅稱。

遷西侯爵位原本在原時安父子間繼承,跟如今的遷西侯原崇賢沒什麽關系。

身為侯門旁支,原崇賢想要努力上進,唯一的出路就得跟普通人一樣去讀書舉業。所幸他自幼聰敏善讀,不到三十歲就中了進士,由先遷西侯幫忙斡旋走動,在蘭台給他謀了個禦史官的職事。

禦史身為言官,講究的是位卑權重。

簡單粗暴地說,禦史就是只能張大嘴巴哇哇狂噴,不能掌握實權,才有監察之用。

此後原崇文遇刺身故,原時安承爵時出了變故,原崇賢白撿了個侯爵。堂堂侯爺跟“位卑”二字再也扯不上關系,原崇賢只能從禦史台去職。他畢竟在禦史台混過,在言官系統裏朋友不少。

原時安突然提及這件事,意思很明白。

——他不想追究被謀害之事。

只要遷西侯幫忙彈劾趙小姐的父親,替蔣幼娘報了仇,成淵閣的事就算了,大家都不要追究了。

賀靜被原時安一句話說噎住了。

賀靜怎麽也想不通,原時安為何那麽縱容叔父一家?

從成淵閣逃命時燙壞的腳板還在痛,死去的富貴還沒下葬,賀靜絕不想輕易放下這段仇恨。

然而,要替蔣幼娘報仇,原時安給出的方案太有吸引力。

這對賀靜隱有一絲道德要挾的味道。謝青鶴昨夜把賀靜從成淵閣救了出來,對賀靜有救命之恩。賀靜若不能為了蔣幼娘的仇,放棄富貴的仇,非要對遷西侯死咬不放,是不是有些忘恩負義?

賀靜不是看不出原時安暗藏的狡黠與脅迫,他只是想不出比原時安更好的辦法。

就在賀靜搖擺不定、再三掙紮的時候,謝青鶴從屏風一側走了出來。

“這是我與趙家的糾葛,不與你們相幹,也不需要你們幫忙做些什麽。”謝青鶴一句話打斷了賀靜的掙紮搖擺,“三姐姐這裏暫時不能挪動,只怕還要小住幾天,你們該做什麽還請自便,就不要都守在這裏了。”

賀靜連忙說:“先生,我讓人把附近的屋子整理了出來,正在擡家具,明兒就能住了。”

至於說怎麽花重金去買人家的房子,人家不肯賣,他馬上把自家地段極好的二進小院跟人置換的事情,賀靜一個字都沒有提。

賀靜不提,不代表謝青鶴不知道。

得了賀靜給的好處,謝青鶴投桃報李,很直白地指點:“剛才那位譚長老,他很喜歡你,你懂點事。”

賀靜好奇地問:“先生,那到底是哪路神仙啊?”

“你去抱穩他的大腿,可保你家三代平安。”謝青鶴說。寒江劍派的內門弟子壽限比較長,就算譚長老年長,他還有徒子徒孫,只要賀靜抱住大腿混個臉熟,三代之內可保無虞。

賀靜對此一無所知,嘿嘿笑道:“這麽厲害的嗎?我可要請他去給我家看看風水。”

他認為譚長老也就是會點真本事、在世間行走的法師道人,求的不就是調理風水、算算卦、測一測流年吉兇麽?他答應請譚長老去家裏看風水,還有點給謝青鶴面子,給譚長老供養些法金的意思。

謝青鶴不禁搖頭,不識真人的蠢東西。

倒是陪坐的原時安心念一動,問道:“先生,那一位……可是從寒郡來?”

謝青鶴沒有否認。

賀靜才反應過來,瞠目結舌,跟原時安做嘴型:寒、江、劍、派?

原時安微不可見地點頭。

賀靜差點從榻上蹦了起來,笑得嘴都要塌了。

得知譚長老的身份之後,原時安也坐不住了。他坐立不安地留了片刻,借口說要準備與趙家退婚之事,帶著人匆忙離開。賀靜則賴在回春堂不肯走,據他所說,腳板有燙傷,不宜挪動。

看著原時安帶著人匆匆離開,賀靜撇嘴冷笑,說:“是真不怕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