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第2/4頁)

家中開著生藥鋪,他又通藥理,偏偏這藥味,他是極其熟悉的。

施家眾人在張家盤桓至入夜,用過晚飯才走,施少連去瞧甜釀的神色,只見她雙頰嫣紅,顧盼生輝,嘴角微微往上抿著,是放松又喜悅的神情。

長輩們說話,特意把張圓和甜釀這一雙兒女遣出去玩耍,怕兩人害臊,饒是如此,甜釀還是偷聽去到不少,要掐著哪幾個吉時良辰,何人送嫁何人接親,新人走的每一步要設些何物,拋灑的果脯蜜餞和喜錢,各種微而小的細節,都蘊含著對新人的祝福,只盼著多子多孫,多福多壽,舉家喜慶。

“二妹妹……二妹妹……”他輕聲喚她。

甜釀的目光無意識的落在施少連的臉上,眼神裏再沒有狡黠和機敏,全是婉轉的柔情蜜意,帶著一絲絲癡傻的柔順,閃爍的喜悅光芒,沉沉浮浮的羞怯和期待。

哪裏就這樣好,值得她從頭到尾,花盡心思謀劃著把自己嫁出去。

施少連止住話語,把目光望向她之外,這是又一年的初春,正是花紅柳綠,鶯飛草長,夜空如洗,明星模糊,他從沒有得到過,自然也談不上失去。

沈嬤嬤近來可謂是苦盡甘來,自打認下這門幹親,兒子兒媳孝順,孫兒體貼,近來又得了一筆頗為可觀的財,恢復了白身,便拿出二兩銀子來給幹兒子:“知道你們夫妻兩人孝敬,將一間大屋挪給我住,和孩子們擠在一屋內,但這也非長久之計,還是賃間闊綽些的屋子,一家人才住的安心。”

幹兒子只是不受:“這都是幹娘的養老錢,還是幹娘自個留著用,等我攢齊了銀子,再換也不遲。”

沈嬤嬤笑眯眯的:“放心,我這進項年年裏都有,盡管拿去花銷。”

夫妻兩人喜不叠的謝過幹娘,換了間闊約臨街的門房住,又攜了些酒樓剩下的酒菜回家,燙了一壺熱酒,請梳頭婆子來家吃酒,權做喬遷之喜,一家人熱熱鬧鬧的坐了一桌,推杯送盞,酒酣面熱,所謂酒後吐真言,幹兒子喝醉了酒,滿面漲的通紅,落淚擦著沈嬤嬤的袖說起打小辛酸事,只恨沒有爹娘庇佑,又追著沈嬤嬤喊親娘,惹的沈嬤嬤也連連心酸。

梳頭婆子在一旁笑道:“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合該是天生的緣分,天生的一家人哩。”

自此一家人關系更為親熱,沈嬤嬤真將一家待如親兒一般,推心置腹,言語懇切,其樂融融。

她手頭還攢著六七十兩的銀子,臨街人多,往來熱鬧,跑擱在家中不安全,又看左鄰右舍有做些小生意的,也動了些心事,想做些保本生利的買賣,幹兒子聽說,也有些心思,只因在酒樓跑堂送飯,只賺的幾個辛苦錢,養家糊口都勉強。

梳頭婆子聽說母子兩人心思,笑道:“若是信得過老身,把這錢托給老身貸出去,每月得的八分息錢也夠你們一家子吃喝了。”

沈嬤嬤動了心思,幹兒子聽畢,和沈嬤嬤進言:“我們一家都是忠厚老實的本分人,貸錢雖是息錢高,但我聽說,如今官府查的嚴,不許私放錢債,若我說,還是買個鋪面,置個田產,才是穩妥。”

“若是買鋪子開門營生,一則沒什麽手藝,二則也沒有路子,還要招徠夥計,怕是不易。”梳頭婆子道,“不如去周邊買些田產,每年收租收佃,旱澇保收,老了還是歸處。”

沈嬤嬤亦點點頭:“還是置田產穩妥。”又因梳頭婆子人脈廣闊,邀她打聽何處可有田地可買。

沒幾日,梳頭婆子喜滋滋來,正說起城外有家人家,因家中有事需賣田周轉,急需銀子使,將十畝上好的水田,連同上頭蓋的莊子一道出售,只因賣的急,只要八十兩銀子。

“哪裏有這些銀子。”沈嬤嬤皺眉也覺得惋惜,“如今怎麽湊,也只得七十兩罷了。”

梳頭婆子將那田大大誇了一番,聽見嬤嬤猶豫,只得嘆氣:“既然銀子缺些,那就罷了,老身再慢慢相看吧。”

幹兒子默默聽完,隔日就捧了十兩銀子歸家給沈嬤嬤,道是向酒樓東家借的,舍了兩年的工錢,要湊給沈嬤嬤買田用。

一家人齊齊去看過田產,又見過賣主,是個和和氣氣,說話斯斯文文,穿綢衣的中年人,雙方請牙人來簽田契,付了二十兩的定銀,約好隔日交銀子。

哪知到了隔日交銀子時,這事情生了枝節,因著水田賤賣,有另家買主上門,肯付一百兩買下這塊地,這賣家貪財,又收了另一份的定銀,三家人家共吵起來,因沈嬤嬤在前,先占了理,牙人再三調停,讓沈嬤嬤再補足十兩銀子,這塊地就歸了沈嬤嬤所有。

只是一時半會又上哪兒再去借去,梳頭婆子出了主意,城南有家當鋪,她識得些人事,肯往外借當銀子,利錢只取三分,只要等秋來,這田莊的新糧產出來,賣了換錢就能償上借銀,事成之後,沈嬤嬤舍她一匹緞布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