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第3/4頁)

沈嬤嬤急的昏頭漲腦,被梳頭婆子和幹兒子挾著去當鋪支銀子,另和賣主約定,兩日後把買銀補上,將田產過契。

因事兒急,那當鋪的借據也未細看,急急簽字畫押,將十兩白花花的紋銀捧在手裏,這才心裏落定,往家裏去,兒子兒媳伺候睡下,只等著去契所過契。

沈嬤嬤這幾日連著被鬧的頭疼,這一覺便睡的昏昏沉沉,再起來已不知時辰,只覺身子沉乏,連聲喊人倒茶,卻久久未有人至,睜眼一看,滿屋皆空,一人皆無,屋裏一些好些的被褥用具都被搬空,只剩些破爛留著,心下驚疑,又去摸銀子,那借來的十兩銀,連同原先的五十兩都不翼而飛,顧不得梳頭穿鞋奔出門來查看,恰好屋主又來收房子。

“這屋是我幹兒子賃了整兩年的。”

那人懶洋洋掀開眼皮看她:“我不識得你的幹兒子,有人賃了一個月,到今日剛好收房。”

沈嬤嬤不信,和那人哭訴起來,房主不理睬,將東西一卷,將門鎖一鎖,自己出了門,她無法,只得去酒樓去尋,酒樓的東家也是驚詫:“我樓裏並無嬤嬤說的這個夥計,怕是嬤嬤尋錯了吧。”

沈嬤嬤這時方才如夢方醒,披頭散發去尋梳頭婆子,又去尋買田莊的牙人,那梳頭婆子只笑道:“你自己拜的幹兒子,尋我做什麽用,我哪知他哪兒去了?嬤嬤再好好去尋尋。”

牙人道:“昨日裏那田產已售給他家,你家的定銀也退了,正被你兒子取走了。”

她腹中如火燒,怔怔在街巷坐了半晌,似乎看見趙安人的馬車在街尾一閃而過,急匆匆的奔上前去,卻被個臉生的、仆丁裝扮的漢子攔住:“沈嬤嬤,你的賣身契可在我這兒,跟我走吧。”

沈嬤嬤大驚失色:“什麽賣身契,我是清白人家,何時賣給了你家。”

那仆丁卻只顧拖著她走。

“青天白日,當街搶人,求路過大老爺、好心的大娘子做主。”沈嬤嬤癱倒在地上,只顧撒潑哭喊,哪裏還有往日半分慈眉善目的模樣。

有路過人好奇,見這半老婦人哭的如此淒慘,上來探問一二,那仆丁不慌不忙從懷中抖出幾張紙:“這嬤嬤的親人,將她的賣身契轉給我家主人,換了十兩銀,昨日,她親自簽字畫押,又向我家借了十兩銀,簽了個死契,文書、字跡、手印、保人上頭都寫的清清楚楚,諸位請看。”

眾人一看,確是白紙黑字清清楚楚,怕是人家家裏頭的逃奴,也無話可說,眼見著人將老婦人拖上驢車,捆住手足,不知往何處去。

驢車七拐八拐,不知去了何處,沈嬤嬤被推搡著進了一間屋子,不見人來說話,任憑叫喊也無人應答,只有每日三餐,門哐當一聲,有人送些幹冷的飯食來。

幾日後,有人進屋裏來,男人沉穩的腳步,年輕又溫和的聲音:“給沈嬤嬤倒壺茶來。”

沈嬤嬤被磋磨了數日,亦是昏昏沉沉,看見來人,不由得大吃一驚。

“施家小官人?”

施少連溫和笑:“是我。”

“如何……我和小官人無冤無仇,如何要這樣設計害我……”

“如何是害嬤嬤呢,只是有些話想問問嬤嬤,奈何嬤嬤一直藏的深,不方便說話罷了。”

沈嬤嬤枯槁的眼睛盯著他:“小官人想問什麽?”

“嬤嬤覺得我會問什麽?”施少連道,“我家有個人……大約和嬤嬤有些淵源,嬤嬤記得吧。”

“我和貴府上非親非故,如何能和貴府的人搭上關系。”沈嬤嬤搖搖頭,“小官人認錯了吧。”

施少連莞邇一笑,遞出一物:“這是嬤嬤的兩份契文,請嬤嬤隨意處置,還有一份,是吳江從前一份官府押榜,我一片誠心,只換嬤嬤幾句話。”

沈嬤嬤將幾樣東西接在手裏,看了看,才緩緩道:“我不會把二小姐的事情說給任何人聽,小官人大可放心,那些都是舊事,我老早就忘記了。”

施少連推過一個匣子:“這是嬤嬤借周榮從施家取走的一百兩銀子,依舊還給嬤嬤,七日後有施家標船要南下,嬤嬤可帶著一起走。”

他聲音實在誠懇的令人信服:“施家是正經生意人,只是她的事情,我家實在看重,才出此下策設計嬤嬤。”

沈嬤嬤眨眨眼,緩緩吐了口氣:“小官人想問什麽?”

施少連伸手點點額頭,沉吟半晌道:“我倒想聽聽她小時候的事情,她一直說忘記了,嬤嬤還記得麽。”

沈嬤嬤緩了緩,道:“她不是庵裏養大的,是她三歲上下,山裏的一家農戶送來庵裏養的,農戶一家要去投奔遠處的親戚,不好帶她,就把她送到庵裏來。“

“庵裏一直收養著孩子,這些孩子歲數都不大,小的不過初生,大的也只有兩三歲大,不會有太大的孩子,大孩子都被家裏送去別處做婢女,我起先也問那戶農戶,為何不多養兩年,那戶人家說,這也不是他家的孩子,是一年前,有個年輕的婢女,抱著個兩歲的孩子在山裏逃難,正好走在他家門前,那婢女給了農戶一對金耳墜,把孩子寄養在農戶家,說是以後來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