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在沈臨川人生往前二十二年的歲月中, 接觸最多的便是詩書與策論,他父家為太原大族,外祖為京中權臣, 他一生下來,便注定要為這個國家貢獻些什麽。

在同齡人都娶親納妾的年紀, 他在為新帝籌集運往邊關的糧草, 為朝中之事無時無刻不在殫精竭慮,每日醒來時第一件事便是翻閱各地傳來的折子與書信, 再整理後送到皇上手中。

他是皇上治國最趁手的兵器,是一人之下的丞相, 替皇上擋下無數明裏暗裏的暗殺與毒害, 一直到今年七月,他在回京的途中被毒瞎了雙眼, 無奈居於此處, 才得片刻歇息。

沈臨川覺得自己在此處大抵是已經忘了京中枕刀待旦的日子, 才會將施恪端來的水毫不猶豫的喝下,才會如今這般狼狽。

他聽著施玉兒的哭求,最後一絲防線也終於崩潰,他何嘗又不是已經快瘋掉,他拼了命的想讓自己冷靜一些, 但是卻都起不了任何作用。

他此時只想抒發自己的訴求。

施玉兒有些煩躁的扯著他的衣帶, 她此時全身上下大概只剩下一雙手能動彈,但是下一刻, 她的雙手便被捉住, 高舉在頭頂。

她一怔, 緊接著沈臨川便覆了上來, 往她的唇上輕咬幾下在含糊不清的廝磨中得出一絲空來說道:“我會對你負責的……”

施玉兒聽他說著, 眼角忽然起了一絲潤意,她想,自己若是真的嫁給這位沈夫子,那也認了,起碼他比曹通判比林子耀都要好。

“那你會娶我嗎?”

她有些難受的哼了一聲,將這個問題問了出來。

沈臨川吻著她細滑嬌嫩的臉頰,喘出一口粗氣來,沉聲答道:“娶。”

這個字就如定海神針一般,施玉兒的心中忽然便平靜了下來,盡管她已經誠實到不得了。

在油燈昏暗搖晃的燭火之中,她看見沈臨川肩上她方才咬出的青紫牙印和他背上幾乎橫跨整個背脊的刀傷,心中不禁一怔。

似乎察覺到她的失神,沈臨川將衣裳隨意丟落在地,又去解她的暗扣,為自己身上的刀傷找了一個借口,啞聲說道:“那是兒時留下的,你莫要害怕。”

他似乎有些急躁,施玉兒動了動被他束縛的雙手,眼見他找不到暗扣的地方不由得說道: “我來解吧……”

“不用。”

下一刻裙如飛蝶一般散開。

“不要怕。”

施玉兒別過頭去,強忍著心中的懼意說道:“我只知曉你姓沈,我們如今……我總不能連你叫什麽都不知道。”

沈臨川長睫微顫,眸光稍動,聞言俯身到她耳畔,輕聲答道:“那便記好,我叫沈臨川。”

……

夜已深,月色幽幽,寒梅飄香。

燃燭灑淚,雀兒撲翅。

雨聲淅淅,半歇又起。

……

月影漸西移,待到子時過。

施玉兒粉頰緋紅,雙眼眨淚,指尖細顫著,還在膽怯與驚憂,她的發髻散亂披在被間,枕間還有她未幹的淚痕,點點於其上,心間一顫,竟然暈死過去。

待到次日雞鳴聲此起彼伏時,她才緩緩醒來。

此時的天還未亮起,施玉兒睜開疲憊的眸子望著窗上麻紙上透進的昏暗日光,眸光呆滯。

空氣中滿是混沌與朦朧。

她大抵意識是清醒的,記得大風狂起時的情景。

身後人的呼吸沉穩灑在頸上,施玉兒心間一顫,稍動了動,鼻間又是一酸。

她的腦中還有一絲鈍,施玉兒就這麽待在沈臨川的懷中,將昨日的事細細回想,拋開所有的意外,越是回憶,她的心中便越覺得涼寒。

是施瑉幫林子耀設下鴻門宴,二人之心竟歹毒如此……

她有些呆愣的目光緩緩移動,移到沈臨川修長有力的指尖,面上又逐漸升起熱意。

她緩緩支起身來,想起身,但卻腰間酸疼的厲害,又有刺骨的冷意在離被的瞬間緊貼上肌膚,她不禁顫著重新回到沈臨川的臂彎。

地上交疊著二人的衣裳一直到將身上又捂熱之後,施玉兒才伸出手去,在枕下摸到了自己的肚兜,應當是昨日都太急切了的緣故,肚兜的系帶已經被扯斷,她無法再穿,只能慢慢挪到床邊,將地上自己的中衣勾起,忍著酸痛穿衣。

她的動作很輕,在天邊方泛起魚肚白的時辰裏,都輕的沒有發出一絲聲音,尚且抵不過屋外的風聲。

柔軟的黑發垂在她的頸間,將她身上刺目的紅痕淺淺遮掩,施玉兒借著光低頭看了一眼,被嚇了一跳,穿衣的動作愈發快了起來。

懷中人離去,沈臨川的手臂輕輕動了一下,她一怔,忙縮回被裏,不敢再動。

他似乎將醒未醒,復將懷中人摟緊,頭埋在施玉兒的頸後,呼吸漸漸平緩。

施玉兒暗暗咬牙,心中無奈又惱火,只能沒什麽力氣的瞪了他一眼。

她將被子掀開一個小角,又在床腳找到了她的羅襪,經此一番動作後,她已經累的不行,半伏在被裏稍作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