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第4/5頁)

他雖然不知曉眼前這位女子和沈臨川是什麽關系,但是他就算是猜,也可以猜得到一些,不是紅顏便是仰慕者,總該是其中一個。

“嗯,見到了,”施玉兒不太願意同他談論這個話題,她擡額點了點啞巴和瘸子的方向,說道:“沒想什麽,就是覺得他們很累很可憐,我們兩個、應該說是我,他們替我分擔了一個人的活。”

“嗯,但是這世上哪有人不可憐的,”白陌從兜裏掏出一個紅薯幹,一邊咬著,一邊說道:“你看我啊,我做生意也累,每天和那幫人猜來猜去,煩得要死,你再看,沈相,他不累嗎?就算是皇上也累,每個人都有自己要做的事情,想做好,那必須要付出代價的。”

“你也沒有什麽對不起他們的,他們現在對你好,你以後再對他們好就行了。”

“你倒是懂得多。”施玉兒垂下眸子不再多言。

白陌窺了窺她面上的神色,忽然說道:“其實方才啞巴他們也找了我,但我沒去,我想把這個機會留給你,你說的對……我不想看見沈相落魄的模樣,還有,其實我在想你們是什麽關系,你對他的擔憂肯定比我多,所以,還是讓你去更合適……”

他的目光落在那塊大石之上,“不過明天就得讓我去了,我也買了好多吃的。”

施玉兒嘆口氣轉過身去,“你想去便去吧。”

此時已經夜深,他們奔波了一路,衙役們已經兩兩三三的睡下了,幾個值夜的也沒什麽精神頭,正在頭一點一點的打著瞌睡。

啞巴和瘸子將兩床破破爛爛的被子蓋在一起,擠了一個被窩,小聲招呼他倆道:“你們來不來?人多一起睡暖和。”

施玉兒搖了搖頭,裹著自己的那個披風不動,白陌卻是猶豫了一下,然後帶著自己的兩條破披風過去了。

施玉兒坐的地方還能汲取到一絲熱意,面上是暖的,手足卻是冰涼,小腹上被熱水貼著也生了些暖意,只是這風卻是依舊從四面八方鉆來,堵住了一處還有另一處冷的發顫。

她從包裹裏掏出來一包油紙包包著的綠豆糕,吃了一塊咽下去卻又全險些吐了出來,只能喝兩口熱水稍微壓一壓。

也不知是不是在路上奔波太久了的緣故,她現在吃東西總是下意識的反胃,只能趁著吃食剛進肚裏就喝水才能稍微壓周。

施玉兒嘆了口氣,趁著無人注意她,便將另一件在客棧老板那兒做的衣裳拿出來,說是衣裳,其實就是一件開了兩個口子的披風,難怪說可當被子蓋。

她悄悄走到沈臨川身邊,見他正闔著眸子小憩著,身上單薄的衣裳在寒風中似乎都颯颯作響,她將披風輕輕蓋到他的身上後轉身便走,或許是錯覺,她竟然覺得有什麽東西從頸邊飛了過去,然後發出一聲清脆的響。

施玉兒搖了搖頭,只覺得是天太冷了有木枝凍裂的緣故,不再多想。

見到沈臨川著實不易,她靠在樹幹之上,一時間失了睡意,躲在披風裏悄悄擦著眼淚,她都不記得自己是什麽一路跌跌撞撞過來的,好幾次她都險些命懸一線,應當是神明有眼,允她來陪沈臨川最後一段日子。

她在心裏暗暗下定決心,等到沈臨川沒了,她回濟州後便剃了頭發去當姑子,就當是給沈臨川積福好了。

施玉兒又是嘆氣,不知是不是因為目的達到後,她覺得渾身上下都輕松了好多,甚至可以在心裏開起自己的玩笑來。

她才不要當姑子呢。

白陌就躺在不遠處,他的目光在她的身上落了落,劃過一絲若有所思,然後又將臉埋進被子裏。

等到後半夜,細細麻麻的雨絲停了,披風裏頭也終於睡起來一絲熱氣,睡意還未攢起,施玉兒便在昏昏沉沉中被仿佛野獸從四周掠過的聲音鬧醒。

她睜開眼來,警惕的望向四周,卻發現值班的衙役並未發現任何異常。

她將自己又往披風裏縮了縮,不禁往沈臨川的方向望去,卻又擔憂自己此時貿然起身會引得值班的衙役懷疑,只能將身子蜷縮著,望著那個方向起了些困意。

在野外露宿便是這般,整夜裏都是提心吊膽,睡不安穩,更何況施玉兒如今覺總是睡的淺,沒一會兒便醒了,感覺好像睡飽了,但眼皮還是上下打著架。

快要天亮的時候,天邊飄過來一朵烏雲,天色又暗下來了許多。

領頭的周衙役咬了一口幹饃饃,往地上啐了一口,粗聲道:“要下雪了,如果不找個地方歇著,這個天氣非得凍死人不可。”

聽到‘歇著’兩個字,施玉兒也忙從披風裏鉆出來,走近去撥弄火堆裏的柴,一邊聽他們繼續說著。

“這荒郊野外去哪裏找地方歇?”另一個衙役往肚裏灌著黃酒,喝完後打了個酒嗝,答道:“昨日不是有兄弟去了麽,怎麽現在還沒回來,這個地方下雪下的早,現在才十月?反正每年不知凍死多少人,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