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第2/5頁)

施玉兒揉了揉眼睛,她的眼睛早就不酸了,在這些天的奔波裏,她滿心都只有快些見到沈臨川,看看他究竟是死是活,旁的都沒有了。

“又要冷了,指不定再過幾天就下雪嘍,”客棧老板見她孤零零蹲在樓梯角落裏,一雙眼一眯,湊近問道:“大人,添置厚衣服的麽,五十文一套,夜裏還可以當被子蓋在身上,暖和。”

客棧老板歲數也不小,看起來快有七十了,杵著一根拐棍就連走路都顫顫巍巍。

“買兩套,”施玉兒怕冷,更擔心自己在路上有什麽意外被發現身份,幹脆買了兩套,打算全穿在身上,“再買幾個包子幫我裝著。”

她從自己貼身的口袋裏摸出一兩碎銀子,低聲囑咐道:“包子做的好一點,不要省著,還有什麽能帶在路上吃的幹糧都給我裝一些,剩下的就當是你的辛苦錢。”

客棧老板收了銀子,轉身又見到白陌,頓時仿佛看見了肥肉似的,將方才說的話又說了一遍,“這位大人,添衣裳麽?厚實得很,都是新棉,五十文一件。”

這幾日的趕路之下,白陌更是顯得病弱,將身上的泥垢洗凈之後此時正縮在角落凍的瑟瑟發抖,此時聞言想也不想的便丟出一兩碎銀子,“做好的,快去,再給我拿點吃的過來!”

白陌縮成一團,止不住用哀怨的眼神睇施玉兒,但想起來自己好歹是個男人,何故為難她一個女子,於是又悶悶收了聲。

“這幾日在路上辛苦你了,”施玉兒將自己手裏只有皮沒有肉的包子掰下來一半遞給他,笑道:“吃點補補。”

“哼,”白陌冷哼了一聲,接過她的包子咬了一口,一邊說道:“算你有良心。”

剛咬了一口,他的臉黑了下來,吐出一口又黑又硬的面團,“我就知道你不安好心!”

施玉兒攤手,“我可是好心,你不領情算了。”

白陌瞪了她一眼,覺得她實在是太氣人,一時間氣的唇都在哆嗦,忍不住嘟囔道:“等見到了沈相我一定要告你的狀!”

等到最後一行人出發時,她和白陌一人身上裹了一件厚棉服,還都背了一個大包裹,各站在隊伍的左右兩邊,誰也不理誰。

衙役裏的人也都不欺負她這個瘦瘦小小的的人,也懶得理白陌那個病秧子,頂多嗤兩句,倒也沒什麽旁的心思,領頭的衙役收了他們的銀子,更不會說什麽,一行人便又出發。

到了夜間,這兒便更冷了,挑行李的瘸子餓得不行,走路時兩腿直打顫,啞巴見狀將自己藏的半塊饃饃分給了他,兩人都是可憐人,施玉兒背著一包裹的吃食卻權當未看見。

不是她心硬,是在這路上,會發生什麽都不是她可以去猜到的,她也不敢去賭。

刺骨的寒風一陣陣的往人臉上刮,施玉兒臉疼,肩上疼,腳也疼。

所謂‘新棉’做出來的披風將她的身子裹住,外邊的舊棉被風吹的一會兒凹進去一會兒凸出來,施玉兒低著頭,咬著唇往前走,腳步緊緊跟在那群衙役的身後。

一直有人說著近了近了,她時時擡首望去,卻什麽都看不見,前方仍舊是一片漆黑。

一輪月高高的冷冷的掛在天邊,施玉兒的手指通紅,唇上全是枯出來的裂,眼睛不一會兒又被迷了沙,淚水沾濕了面頰。

不知道走了多久,走到大概她覺得這一夜再也走不完了的時候,前方才出現隱隱約約的火光。

一見著火,那群衙役終於不再步行,他們尋到了方向似的一躍上馬而去,被拋在身後的施玉兒也加快步子跑過去。

馬蹄揚起的灰塵被風卷起全撲到了施玉兒臉上,她跑到時氣喘籲籲,灰頭土臉。

這兒是一片樹林,擋了風,也擋了沙,可還是空蕩蕩的,刺骨的寒還是直直往人身子裏鉆。

那群衙役都在交談著這段時間的事情,火光暖暖的照在人的身上,旅途之人疲態盡顯。

施玉兒左右張望著,在光能到達的地方卻沒能看見自己心心念念的人,一時間無措與茫然全都堆積在了她的心頭,她傻傻的站在原地,就連有人靠近都不知道。

啞巴拍了拍她的肩,手裏拿著一個冷硬的窩窩頭,上面臟臟的,還沾著粗砂,遞到她的面前。

瘸子一瘸一拐的走過來,低聲說道:“那幾位大人要吃飯了,啞巴要去做飯,我又是個瘸子,所以想麻煩你給那位把晚飯送過去。”

瘸子說話時,啞巴在一旁咿咿呀呀附和著,他不會說話,只能胡亂比劃著手勢,身後那群衙役時不時往這邊望來,尖銳的目光中夾雜著許多不屑。

細細的雨絲飄落在面上,寒風緊貼著頸脖呼嘯而過,施玉兒接過粗糙又冷硬的窩窩頭,下意識縮了縮脖子,佯裝疑惑,“囚犯?在哪兒?我怎麽沒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