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洶湧(第3/5頁)

林月盈慢慢慢慢地呼吸,她說:“那……”

“昨晚說的一切算數,你想今天去買包,還是想等我回來後?”秦既明問,“你認為哪種能讓你開心?”

毋庸置疑。

林月盈選擇了今天。

她不喜歡把所有驚喜都留在最後——吃巧克力甜筒要先吃掉所有最愛的巧克力,喝珍珠奶茶要一口氣吃掉所有的焦糖珍珠,生日禮物先拆秦既明送的。

她是享樂主義,最愛的詩詞,是“今朝有酒今朝醉”,是“有花堪折直須折”,是“千金散盡還復來”。

她不會將收到的所有美麗花朵攢在一起,她不想一口氣欣賞它們不再新鮮的疲態。

秦既明履行承諾,林月盈喜歡,那就買。下午便陪她去逛街,去看她喜歡的那個包,恰好有她想要的尺寸和顏色,立刻刷卡簽字。

在為妹妹的開心付費這件事上,他從未皺過眉。

林月盈這才稍稍開心一些。

她現在正值生理期,情緒波動大,偏偏親哥哥——林風滿——血緣上的親哥哥,每周堅持不懈地發消息,要她今年八月十五一起吃團圓飯。

……團圓,團圓。

林月盈咀嚼著這兩個字,只覺得可笑,心裏更是一片悲涼。

林月盈並不是被父母所期待降生的,在她未誕生的那些時候,計劃生育嚴格,尤其是有一份鐵飯碗的人家裏,除非第一個孩子有缺陷,否則絕不允許第二個孩子出生。

她哥哥林風滿在七歲那年診斷白血病,醫生建議他們父母再生一個,倘若血液配型成功,第二個孩子的臍帶血便可以救助林風滿。

林月盈載著這樣的“任務”在這個世界上誕生。

林風滿的病如願治療成功,繈褓中的小林月盈也順利完成她的任務。等林風滿順利出院後,撫育林月盈長大的事情,便成了令夫妻倆“痛苦”的導火索。

他們本來就只想要一個孩子,沒有多余的愛分給這個計劃外的孩子。更不要說林月盈實際上是早產兒,在保溫箱中住了足足四十五天,先天不足,好像昭示著她未來的難養活和麻煩。

三歲之前的林月盈孱弱,易生病,稍微一著涼,就要發起高燒。

在林風滿已經成功治愈、並且聰明健康又機靈地叫著爸爸媽媽、滿世界亂跑的情況下,不再具有治療用處的林月盈,顯然是一個“累贅”。

後來父母感情破裂,法院雖判處夫妻雙方一人一個孩子,但林月盈的生母並不想要這個痛苦的根源,將她抱去林爺爺家後,丟下孩子便離開,踏上去加拿大的飛機,再未回國。

這些事情原本是秘密,長輩們都覺得不光彩,皆守口如瓶。只林月盈,偷偷聽到一句。就連林風滿,也不知道林月盈的臍帶血曾治愈他,他只記得自己小時生了一場大病,而妹妹在這個時候降生,父母不停吵架,爭執……

倆兄妹之間的關系也不好。

林月盈從心裏否認對方是自己的哥哥,她只認秦既明,只認夏夜抱著她去看螢火蟲的秦既明。

秦既明不能送她去上學,監督她收拾好行李,被子和洗幹凈的床單,一樣一樣地整潔疊起。生活用品,喜歡的零食,滿滿當當,裝滿一個又一個行李箱。

他還提到,明日,宋一量的弟弟也會去。

林月盈問:“一量哥的弟弟叫什麽?宋一桶嗎?還是宋三斤?”

秦既明說:“宋觀識。”

林月盈評價:“聽起來像古代人的名字。”

有著古代人名字的宋觀識,雖然在陽光和袋鼠同樣充沛的澳大利亞長大,但有著靦腆易害羞的性格。他皮膚很白,太陽一曬就紅彤彤的一片,穿整潔的白襯衫,斯斯文文地系著領帶,會用一雙澳洲野狗般黑黑亮亮的眼睛注視著林月盈,臉紅紅地小聲叫她,月盈。

聲音微乎其微,要離很近才能聽得到。

林月盈對宋觀識很客氣,已經是她現在所能給予的最大禮貌。

她有一些若有似無的生理不適,小腹有著鈍鈍的墜感,時伴有連綿不斷的微弱絞痛。早上秦既明要早起去機場,因睡眠不足而導致的疲倦令林月盈錯過了鬧鐘,沒能面對面地和他告別、祝他出差愉快;秦既明給她留的早餐是柔軟的小籠包和甜糯的八寶粥,林月盈想拌水果沙拉,卻在切聖女果時不小心劃破手指……

今天是不愉快的一日。

林月盈給林風滿連續發了十條罵對方是笨蛋的短信,也沒有消除這種不愉快。

左手中指上包著印有蝴蝶結的創可貼,林月盈拉著行李箱,宋一量和宋觀識登記結束,抱著她的行李往樓上送。現在是早上九點鐘,秦既明應該已經登上飛機,女生宿舍樓裏人不多,空蕩蕩的。

林月盈是宿舍裏第一個抵達的人。

統一的上床下桌,林月盈的床鋪在與陽台只隔一層玻璃窗的右側,還剩下一個包裹,宋一量和宋觀識沒讓林月盈下去,只讓她先做著休息一會兒,他們下樓搬,上來時順便帶些飲料,問林月盈想喝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