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夜訪(第3/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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酉時過半,小雨初停,謝星闌黑著臉從鴻臚寺出來。

一旁謝詠道:“公子,鴻臚寺也沒有找到圖稿,難不成真的像適才那主簿說的,圖稿弄丟了?”

謝星闌狹眸,“你可記得昨日我們在禮部,未找到圖稿時那員外郎如何說的?”

謝詠遲疑道:“禮部也未找到黃庭的圖稿,不過那員外郎說,圖稿很有可能在別的衙門,又說黃庭的圖稿十分稀貴,若後來贈與私人,很有可能圖稿在黃庭自己手中——”

剛說到這裏,謝詠頓時恍然,“鴻臚寺這人不對勁,黃庭的圖稿這樣稀貴,他便是為了撇清責任,也該說圖稿在別處,可他卻一口咬定圖稿丟了……”

謝星闌冷笑一聲,“去查這個主簿,再查鴻臚寺卿傅仲明這幾年來的政績官聲以及後宅大小事,但凡覺得古怪的,都一並稟來。”

謝詠應是,又問他:“采買祭品的人沒找到,威遠伯府和簡尚書府,近來都沒有逝者過忌辰,去了其他幾家府邸,他們也說無人過忌辰,眼下如何辦?”

謝星闌淡聲道:“要麽是真沒有主子過忌辰,那采買祭品的丫頭,是家裏仆從祭奠自己的親人,那便與案子無關了,但也有可能,有人在說謊。”

暮色四垂,謝星闌看了眼天色道:“派人留意著,如今先查鴻臚寺之事。”

謝詠應聲,謝星闌馬鞭一揚,直奔著安政坊的謝氏將軍府而去。

江州謝氏在前朝時極負盛名,不僅出過多位宰相和皇後,其門生故舊也遍布天下,但到了本朝,跟隨李姓皇室打天下的世家過多,他們各個封侯拜相,謝氏卻逐漸衰微,直到謝正則棄文從武,以軍功得先皇帝青睞,謝家才在京城貴族間有了立足之地。

他年紀輕輕便加封三品鏢旗將軍鎮守原州,在貞元三年的豐州之亂時,第一個率軍北上勤王,後來與定國大將軍鄭明康一起打跑了叛軍,自此,謝正則正式成為了貞元帝的左膀右臂,可謝正則辛辛苦苦在軍中攢下的人望,很快就被他構陷忠良的手段敗壞了。

彼時貞元帝正在和鄭太後一脈鬥法,謝正則雷厲風行的狠辣手段,正好是貞元帝手中最利的刀,他被封為金吾衛上將軍,替皇帝鏟除異己,在朝中樹敵無數。

謝星闌便是在他最臭名昭著的那年被他收養。

到他死之時,沒人記得他征戰沙場的功績,只一句朝廷鷹犬、奸惡弄臣,便將他釘死在史書的恥辱柱上。

謝星闌在府門前勒馬,又去看那朱漆有些斑駁的匾額,他始終不知謝正則是為何而死,但謝正則不在這麽多年了,這塊敕造的匾額未被摘下,朝野百官看到這道禦筆親書的牌匾多少會忌憚三分,否則這府中的孤兒寡母,早被吃的骨頭都不剩。

將馬鞭扔給前來迎接的隨從,謝星闌大步走上台階,可還未進府門,青石板長街上響起了馬車駛來的聲音,謝星闌駐足回頭,眉頭微微一揚。

謝詠看到了謝堅,出聲道:“公子,是雲陽縣主。”

謝正則還在的時候,將軍府便門庭冷落,這幾年,更是少有權貴來訪,眼下夜幕將至,秦纓卻乘車而來,謝星闌心底湧起一股子怪異之感。

馬車剛停穩,秦纓便一躍而下,她利落上前,“謝堅說你天黑時分才會回府,我果然來的正巧,可去過鴻臚寺了?”

謝星闌點了下頭,秦纓秀眉一挑,“看樣子是沒有收獲。”

謝星闌臉黑如鍋底,怎麽看都不像有進展,但令他意外的是,秦纓接著說:“我已猜到你去鴻臚寺會撲空了。”

謝星闌蹙眉,“昨日你可不是這樣說的。”

秦纓目澤微暗,“我也是在兩個時辰之前猜到的。”說著話,她擡了擡下頜示意府內,“我們要站在大門口說嗎?”

謝星闌這才道:“入府吧。”

將軍府從前是親王府,在皇城根下的安政坊,不遜於任何皇親國戚的宅邸,後禦賜給謝正則,足見從前貞元帝對其多麽器重,但秦纓踏入府門的那一刻,目之所及卻盡是蕭瑟,和此處比起來,臨川侯府那點兒冷清便不算什麽了。

一行人沿著燈籠次第的廊道往西走,但詭異的是,將軍府被這廊道一分為二,廊道西邊偶見燈火,廊道以東,卻黑沉沉地一點光亮也無,樓台畫閣掩在夜色之中,涼風拂過,似有鬼影憧憧。

秦纓眉頭微擰,外間傳聞謝星闌將養母氣病在床,可眼下瞧著,好似不止氣病而已。

她斂下心神,跟著謝星闌進了一處院閣。

此處院內遍植梅樹與翠竹,這個時節蔥蘢蒼翠,終於見著點人氣,待進了上房門,便見是謝星闌的書房,寫著“含章”二字的匾額高掛在堂上,而在書房西北角,竟設著一座佛龕,龕內供奉著菩薩雕像,裊裊沉檀,沁人心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