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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你不要再信任她!她把你的錢都養了別人,一個叫魏光雄的男人,爾傑根本不是你的兒子……”

我的話還沒有說完,雪姨就撲到了我的身上,她的手指對準我的眼睛抓了過來,我大吃一驚,偏開了頭,同時,爸爸的手又落在雪姨的肩上,就那樣一拉一扯,雪姨身不由主地松開了我,被爸爸捏得大叫,我就勢向門口躲去,雪姨哭喊著說:

“她是造謠的呀!我偷人是她看到的嗎?證據在哪裏?老天在上,我雪琴要是有一分一厘的差錯,就天打雷劈!要那個不要臉的拿出證據來!”

“證據?”我說,“看看爾傑吧!他那副長相就是證據!你不滿足的話,我還有更多的資料呢……”

雪姨大叫一聲,退到了墻角,她那美麗的眼睛現在不美了,驚懼和惶惑使她的瞳孔張大,她定定地望著我,她怕我了!我知道。我終於使她怕我了。張開嘴,我還預備說話,她立即神經質地喊:

“叫她停止!不要讓她說下去!……”

爸爸對雪姨走了過去,他的眼睛突了出來,然後他一跳就跳到雪姨的面前,身手之矯捷真活似他的外號——黑豹。接著,他的兩只大手捏住了雪姨的脖子,他咬著牙,從齒縫裏說:

“我早就知道你靠不住!你膽敢在我的眼前玩花樣,我今天要你的命!”

爾豪沖上前去搶救他母親了,我知道雪姨不會有生命危險的,因為爸爸到底是個老人,而爾豪正年輕力壯,我不想再看下去了,我已經留下太多起火燃料,不必看著它燃燒和爆炸了。於是,趁他們亂成一團的時候,我悄悄地走出了這幢充滿了汙穢、罪惡和危機四伏的屋子。

回到了家裏,何書桓果然還在家中等我,給我開了門,他笑著說:

“唔,很守信用,果然去了馬上就回來了,離開了一個半小時,想過我幾次?”

我沒有情緒和他說笑話,走進玄關,我疲倦地坐在地板上,頭倚著墻,閉上眼睛。我已經揭穿了雪姨的秘密,可是,奇怪,我並沒有預期的那種報復後的快感,所有的,只是被雪姨一大堆臟話和這種肮臟事情所引起的惡心感和另一種空空洞洞的感覺。何書桓摸摸我的面頰說:

“病剛好,就要曬著大太陽往外面跑,現在怎麽樣?又不舒服了?”

“沒有不舒服,”我睜開眼睛,深深地吐出一口氣說,“我剛剛從一個肮臟的地方回來,現在很想到一個幹凈的地方去換換空氣,你有沒有興趣陪我去看方瑜?”

“他們給你氣受了,是不是?”何書桓問。

“是我給了他們氣受,這一下,真夠他們受了。書桓,你知道我的哲學:你不來惹我,我決不去惹你,但,如果你先來招惹我,那就別怪我出手不留情面了!我是不甘心受欺侮的!”

“你把雪姨的秘密說出來了?”何書桓盯著我問。

“不要再提‘那邊’了,好不好?他們使我頭痛,我現在真不願意再去想‘那邊’,書桓,幫幫忙,別問了,我要去看方瑜,你陪不陪我去?”

“我勸你別再出去跑了,你的氣色很不好,應該上床休息休息。”他咬咬嘴唇說,研究地望著我。

“什麽時候你變成個啰啰嗦嗉的老太婆了?”我不耐煩地說,“你不陪我去,我就自己去,你還是在家裏陪陪媽媽吧!”

“好吧,我陪你去!”何書桓忍耐地說。

我們向媽媽招呼了一聲,走了出去。叫了一輛三輪車,我們向中和鄉進行。何書桓和方瑜沒有見過面,但他們二人都早已從我口中熟悉了對方。車子過了川端橋。我不由自主地向竹林路張望,竹林路×巷×號,那姓魏的房子在什麽地方?但,我不能再想這些事了,暫時,讓姓魏的和“那邊”一起消滅吧,我但願能獲得心靈的寧靜與和平,我不能再管這些汙穢黑暗的事了。

到了方家,是方瑜自己來開的門,手上握著一大把畫筆,頭上包著一塊方巾,穿著她那件五彩斑斕的工作服,一副滑稽樣。我說:

“嗨!這是一副什麽裝束?倒像個阿拉伯人了!”

方瑜把手按在頭上,愉快地說:

“快進來坐!我剛洗過頭,正在畫畫昵!依萍,你忘了介紹,但是,我猜這位是何先生吧!”

“是的。”何書桓對她點了個頭,“那麽你該就是方瑜小姐了?”

“一點不錯!”方瑜叫著說,領頭向榻榻米上跑,我們跟了上去。三間屋子,都零亂得夠受,滿地紙屑、書本、筆墨……方瑜的弟弟妹妹們滿屋子亂竄,奔跑著捉迷藏,紙門都露出裏面的木頭架子,但,他們顯然生活得十分愉快。我剛走進去,方瑜的小妹妹就跳了過來,一把抱住我,大嚷著說:

“陸姐姐!你說給我買糖的,每次都忘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