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左右夫人(第3/8頁)

獨孤信也站在一旁,沉默不語,雖然心慈重情,獨孤信也不是傻子,當然知道宇文泰對自己處處防備。

八柱國中的於謹,出班奏道:“大冢宰,立世子唯賢,更何況宇文覺還是當朝公主所出,名正言順,大冢宰為何一再猶豫,是否有所顧忌?”

趙貴不禁一愣,於謹老兒什麽時候起開始給宇文泰賣命了?八柱國中,於謹與眾不同,是一條僅次於宇文泰的老狐狸,城府深不可測,極少當眾流露心意,可今天竟公然與獨孤信作對,看來今天的這場逼宮戲,早有預謀。

果然,宇文泰在殿上當眾雙淚長流,望著獨孤信道:“我確有此心,宇文覺是公主所生,身具大魏皇室血統,是拓跋皇家的外孫,聰明賢能,我若委屈他為庶子,對不起先帝。可宇文毓呢,是我的長子,多年來,大家早認定他是我們宇文家的世子,今年又成了大司馬的女婿,我若委屈他為庶子,還恐大司馬見疑,情有兩難,實在令我心中忐忑!”

他話音未落,獨孤信還沒反應過來,就見眼前一把長刀揮過,憑空從獨孤信臉旁揮過,削去了他的一縷鬢發。

獨孤信急閃之時,卻見是尚書左仆射李遠拔刀出鞘,在一旁對他怒目相向。

李遠是獨孤信舊日手下,獨孤信怒道:“李遠,你想做什麽?”

李遠環視眾人,對宇文泰大聲道:“主公,自古以來,世子立嫡不立長,略陽公宇文覺為公主所生嫡子,寧都公宇文毓雖系長子,卻為庶出,主公若怕大司馬會為女婿爭位,臣請先斬獨孤信以正名。”

說完這番話,他再次揮動長刀,直奔獨孤信而來。

宇文泰忙起身拉住李遠,含笑勸解:“李仆射,何至於此!”

事起突然,獨孤信本來也沒有為宇文毓爭世子位的打算,此時被宇文泰、於謹、李遠拿話逼住,只得笑道:“李仆射當我獨孤信是什麽人?怎麽會為了一己私利,誤了國家大事?大冢宰也說了,宇文家的家事,也就是國事,世子之立,關系到朝政民生,獨孤信絕不會沒這個胸襟,非要替自己的女婿出頭。”

他還是跟當年一樣慷慨,宇文泰心中一陣暗喜,握住獨孤信的雙臂,熱淚長流,說不清是慚愧,還是感動。

趙貴在心下冷笑一聲,此等小圈套,只好糊弄獨孤信這種傻子。

當年宇文泰從獨孤信手中搶走賀拔嶽的部下,也是使的“兄弟情深”這一招,而且是趙貴在背後給他出的主意,憑著這主意,趙貴受宇文泰另眼相看,安享了好多年富貴,此刻看著獨孤信一副老實巴交、有當就上的君子模樣,心中稍覺有愧。

見獨孤信自己一口答應,當下群臣更無異議,宇文泰命人即時草詔,立略陽公宇文覺為世子。

眾人下殿之後,李遠在殿前急步追上獨孤信,當著眾人,重重叩了三個頭,額頭都磕出了紅包,泣道:“大司馬,屬下該死,請重治屬下不敬之罪!”

獨孤信見他如此謙卑,反倒不好意思,雙手扶起李遠,笑道:“李仆射也是一片公心,老夫心裏明白。”

李遠泣道:“屬下曾是大司馬舊部,如此以下犯上,實在是公事為先、臨大事不得不然,宇文家立世子,關系到國家體統,屬下一時情急,冒犯大司馬,雖然大司馬不追究,可屬下還是愧對大司馬,願以死明志!”

他反轉長刀,又向自己脖子上抹去,於謹與獨孤信等人只得拉住他,勸慰良久,李遠才再三賠罪而去。

“宇文泰的戲,越演越爐火純青了。”趙貴與獨孤信並肩走出宣室殿的前院,趙貴感慨地道。

獨孤信瞥了他一眼,趙貴最近總是這樣陰陽怪氣,在背後譏嘲宇文泰。

八柱國中,除了元欣外,戰功最少的就是這個趙貴,他年紀大、資格老,可才幹平平,政績戰功都無,之所以能和獨孤信等人比肩,就是因為當年擁立宇文泰有首功,對於趙貴,宇文泰可謂恩深義重,而趙貴仗著資歷老,多年來需索無度。

近兩年宇文泰對趙貴貌似恭敬,寵信日減,疏遠了許多,據說趙貴私下很是不滿。

見獨孤信未接話茬,趙貴緊趕幾步,氣喘籲籲地道:“你說,為什麽三個月前,大冢宰無緣無故將李遠由侍中超擢為尚書左仆射?這三個月前的升官,就是為了獎賞李遠今日的先發制人之功,大冢宰為了設計遏制你啊,實在是用心良苦。”

獨孤信長嘆一聲道:“我們都老了,半世功名,也帶不入黃土。你知道,我從無爭權奪利之心,寧願解甲歸田,可他既不願相信我,又舍不得讓我棄官回家。好在黑獺雖然多疑,但對我們幾個老兄弟,還是一片真心。”

一片真心?趙貴在心底嗤之以鼻,當真是一片真心,還會處處為兄弟設籠子、做圈套,苦心孤詣地擺迷魂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