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夜(12)(第2/4頁)
程嘉樹一揚眉,似乎來了興致。
“他啊,問我是不是臥底。”沈知晝哂笑著,“我說,我是他媽派來的臥底。他不信我,自己湊到我眼前要求證,就這麽——被我一槍殺了。”
他的手指,已經放在了扳機上。
不挪分毫。
“你也想死嗎?程嘉樹。”
“你殺了我,”程嘉樹絲毫不慌,反詰道,“你以為你就能活下去嗎?”
沈知晝掀了掀眼皮,寒意滲入眼底。
“你會死得比我還要慘,因為你不僅殺了康綏,還殺了我。”
“死了一個康綏,我們兩個人同時會被懷疑,這無所謂,但是再死了我,那剩下的那個活著的你,就百口莫辯了。”
“不用證據的——因為沒人會給你作證,阿闞和虎仔都死了,所以啊,你就是內鬼了,康泰亨會怎麽折磨內鬼,你不是不清楚。”
沈知晝涼薄地覷著他,聲音冷若寒霜,“你到底要怎樣?”
“我不想怎樣,畢竟你的档案已經抹得足夠幹凈,”程嘉樹舒了口氣,“很簡單,跟我回去,我在康泰亨面前替你作證。”
沈知晝眉梢一揚,眼底浮起興色。
“我會跟他說,你不是內鬼,康綏也不是你殺的。”程嘉樹斂去臉上的笑容,“我會說,是我殺了康綏。我,才是臥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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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晚繞過屋前屋後,去各個屋子的裏裏外外,喊許淩薇和醫療隊的大人們起床。
剛才那人來的時候放了一槍,雖在伽卡這麽亂的地方,聽到槍聲不算是太稀奇的事。
但那一聲,離得太近,幾乎響在耳畔,如一支穿雲利箭,瞬間就割破了這座小村落的靜謐祥和的夜晚,足夠令人心驚膽戰。
三三兩兩的人起來了,穿著衣服,就要起身去外面查看槍聲的來源。
晚晚一臉驚惶地跑進來,站在許淩薇面前,氣兒還沒喘勻,就急匆匆地說:“伯母……快、快去……看看——看看……”
許淩薇擰著眉責問道:“你大晚上不睡覺跑哪兒去了?你自己看看表,這都幾點了?”
許淩薇邊穿著衣服起身,連珠炮似地,先給她轟了一通:“剛才外面有槍聲你沒聽到嗎?跟你說了多少次了不讓你亂跑。咱們明天就要走了,你再跑丟了怎麽辦?你不是不知道這邊多危險,怎麽就是不聽話?”
說了一通後,許淩薇看到她眼圈越來越紅,快哭了似的。
話音立即一收,稍默了須臾。
她陡然才想到,小姑娘大半夜的可能是又跑到沈知晝那邊去了,她這些日子一閑下來就朝那邊跑,勸也勸不住。
想著,許淩薇穿衣服和鞋子的動作便更快了些。
不知怎的,想到剛才那槍聲,她也隱隱有些不安,自沈知晝來了,那種不安感尤甚,上次他被哈桑捅了一刀,誰也沒料想到。
他身邊仿佛每分每秒都危機四伏,狀況讓人無法預估。
趿著半只鞋,許淩薇去門外拿了把鋤頭,和一群人匆匆地往外走,拉住晚晚問:“晚晚,你是聽到槍聲了嗎?從哪裏聽到的?”
千萬,別是在沈知晝的房間……
“是,是哥哥那裏。”晚晚發著抖說:“有個人……他有槍……”
說著,她就抖得更加厲害了,一張小臉煞白煞白,幾乎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伯母……快,快去、去看看哥哥——那個人,帶著槍來,要殺他……”
沈知晝剛才執意讓她走,他是在保護她。
可他呢?
她明明看到那個男人手裏有槍。
上次哈桑的事帶給她的沖擊不小,沈知晝的傷也還沒好。
那個男人,說不定會趁他傷未痊愈殺了他。
她心急如焚地一路過來,跑丟了只鞋,那只赤著的腳上沾滿了泥濘,卻顧不上回頭找鞋子,就那麽一直跑,一直跑。
好像是在跟下一次的槍響賽跑,似乎跑得快一些,就不會聽到那槍聲響起,就可以喊人起來,去救他。
身前身後,一群人如蜂擁般,就往那邊走。
夜深了,一盞燈火冥冥之下,他的房間卻安靜得詭異。
房間的木門被踹壞了,拍著左右流竄的夜風,搖搖欲墜。
屋內早不見那個不速之客的身影,沈知晝安安全全的,半倚在床上,
他閉著眼靠在那裏,身上隨意地蓋著條薄毯,眉宇沉沉的,非常安靜,像是睡著了。
仿佛那聲驚醒了大半個屋子的槍響,只是幻覺。
“這不是沒事嗎?人呢——”
“晚晚,槍聲不是從這裏來的嗎——”
大人們都在質問她,像是在責備她撒謊一樣,沈知晝就在那裏半倚著,呼吸平穩,明明一點兒事都沒有。
他聽到動靜,懨懨地睜開了眼,側了側眸。
看著屋外前來查看的人們,一一將他們打量過去,不知為什麽,他突然有一種虛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