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懲罰

王成給陸建章介紹的人都很闊綽,出手大方, 連價也不還。

銀子流水一樣進了他屋裏。

他是缺錢缺瘋了, 不知收斂,胃口也越來越大, 從這批富商手中賺了不少錢。

原本他打算幹幾筆就收手,可現在他很舍不得其中的利潤,他根本不用出多少力,便得到豐厚的利潤。得到與付出間極大的利潤差誘使他一頭紮進泥淖中,難以自拔。

他糊裏糊塗一根筋, 膽子越來越大,以為自己做得天衣無縫, 殊不知, 陸晚晚早已尋機暗示過新上任的吏部尚書趙立,趙立新官上任,急需燃三把火,樹立自己的威信,於是暗中盯上陸建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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勤政殿內, 此刻, 皇帝正在批閱奏折, 身側僅有姜河奉茶。

雖然他剛受了巨大的打擊,但在朝臣面前仍舊笑容滿面,只要高坐龍椅,他便是溫和端方君父皇帝,無人看得出他的異常。唯有夜深人靜, 他躺在床榻之上,腦海中不斷浮現舊日的浮光掠影,聲聲嘆息輾轉難眠時,他才是宋子嶠,一腔盼望俱成灰的愁腸人。

他剛剛收到消息,謝允川追擊六皇子到幽州。

成平王沒忍住,出兵了。

成平王屯兵幽州,並非三五日。這恐怕是一場持久戰,謝允川再在允州耗下去,必將元氣大傷。

他下令召回謝允川。

傳令的人方走,門外侍衛便道:“皇上,昌平郡主求見。”

皇上輕咳了聲,他知宋見青的性子,定要纏著他召見太醫。

“讓她回去,就說朕在議事,讓她改日再來。”皇帝說道。

侍衛又道:“郡主說她府上有一株稀奇的綠牡丹開了,一定要送來給您瞧瞧,您若現下不得空,她便回珠鏡殿等著。”

皇帝愣了瞬,自己親手帶大的孩子什麽時候學了這厚皮厚臉?

“她願等就等著。”皇帝道。

因宋見青央陸晚晚同她一起入宮暗中為皇上看診,陸晚晚叫來紀南方,叮囑過後,便一同入宮。

為了掩人耳目,紀南方裝扮成郡主府的下人。

陸晚晚早就聊到皇帝未必肯見,故意讓宋見青那般說。

掌心裏捧著的肉,皇上哪舍得真要她長久等下去,必會傳召。

宋見青帶陸晚晚回到珠鏡殿。

珠鏡殿修得無比華麗,裝潢擺設也都是用的最好的,就連殿內的帷幔也都用的最華貴的軟煙羅輕紗。

宮中最華貴的宮殿便是這裏,處處透出皇家的華貴氣度。

只是陸晚晚納悶,珠鏡殿的窗台比別處的要低許多,卻不知為何。

她沒忍住,問了宋見青。

宋見青輕笑了聲,牽著她走到窗前,她指著窗下綠意盎然的草地,說:“以前這裏不是草地,而是一條步道。七歲那年,二皇子同我玩鬧,我被追急了,翻窗戶跳了下去,摔傷了腳,兩個月沒法下地走路。皇叔氣極了,重罰了二皇子,珠鏡殿滿殿的宮人也幾乎都發配掖幽庭幹苦力去了。我傷好後,他還是不放心,我怕再摔傷,便命人將珠鏡殿的窗台都改得更低矮,我常呆的兩處地方,外頭也都改成了草地。”

陸晚晚站在她身後,靜靜地聽著她的話。夏日午後,蟬鳴陣陣。

若是往常,她指不定會羨慕成什麽樣。但最近,她忽然想通了,她雖自幼喪母,同父親也疏遠淺薄,但她還有舅母和陳嬤嬤,無微不至地照顧她的生活,使她安然無虞長大成人,過得養尊處優,也不比誰人差。

比起世上不幸諸人,她又得到他們仰望不及的幸福。

如此一想,她心底豁然開朗。

殿內的冰桶之內,陳設著冰塊,被熱氣侵蝕,冰塊漸漸融化,滴水沿著桶壁滑落,發出輕微的聲響。

下午陸晚晚和宋見青在珠鏡殿下了幾局棋,兩人棋藝相當,不分伯仲,頗為盡興。

晚夕用晚膳的時候,陸晚晚沒什麽胃口,勉強喝了碗茯苓膏,便擱下碗筷。

用過晚膳,兩人又散步去了勤政殿,侍衛只道皇上還在議事便打發宋見青回去。

她無法,只得又和陸晚晚回了珠鏡殿。

這幾日謝懷琛不在府內,陸晚晚便在宮內住下,陪伴宋見青。

姜河從回廊邊走來,正好看到宋見青和陸晚晚遠去的背影,問侍衛道:“郡主身邊的是誰?”

侍衛答道:“鎮國公府世子妃。”

姜河眸子一亮,搖了搖頭,微嘆了口氣。

他回到殿內,拿剪刀將燈芯剪下一截,燈光頓時明亮了幾分。燒得焦黑的燭心,不意滾到他指甲,燙得他微一咧嘴。

剪下燭心,姜河又另給皇上換了盞熱茶,靜立在他身後。

皇上沒有回頭,後腦勺卻跟長了眼睛似的,冷冷的聲音傳來:“有什麽話你就說。”

姜河猶豫了一瞬,還是說道:“老奴聽說了一件事,不知當說還是不當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