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陷落 第三章 圈套(第4/6頁)

值班警官問:“打完了嗎?”

特蕾西擡眼望著他,呆呆地說:“打完了。”

一個穿襯衫的警察把特蕾西帶到一間屋裏去登記,留指紋,然後領她走過一條走廊,把她一人關進一間拘留室。

“明天上午審訊。”警察告訴她,然後撇下她走了。

這都是假的,特蕾西想,是一場噩夢,上帝,我求求你,別讓噩夢變成真事。

但是,牢房那裏散發著臭氣的小床是真的,角落裏的蹲式便坑是真的,監獄的鐵欄杆也是真的。

漫長的夜晚總熬不到盡頭。剛才要是能和查爾斯通上電話就好了。她從沒有像現在這樣需要他的幫助。從一開始我就應該把什麽都告訴他。那樣的話,這一連串的麻煩事就都不會發生。

清晨六點,一個不死不活的看守給特蕾西送來一份微溫的咖啡和冰涼的麥片粥。她一點也吃不下,胃裏直翻騰。九點鐘,來了一個女看守。

“該過堂了,寶貝兒。”她打開牢門。

“我得打個電話,”特蕾西說,“這非常……”

“回頭再打吧,”女看守說,“可別讓法官等著你。那婊子養的毒著呢。”她領著特蕾西穿過走廊,走進一間審判室。一個上了年紀的法官坐在法官席。他的腦袋和雙手在不停地顫動。他前邊站著地方檢察官埃德·陶帕,是個四十多歲的瘦子,胡椒鹽色的鬈發剪成短刷型,黑眼睛,眼神冷漠。

特蕾西被帶到一個座位前,過了一會,法警高聲宣布:“路易斯安那州控告特蕾西·惠特尼。”特蕾西朝法官席前走去。法官在閱讀面前的一份文件,他的頭上下晃動著。

到時候了。現在該特蕾西向有權威的人陳述事情的真相了。她把雙手握在一起,免得它們顫抖。“法官先生,這不是兇殺。我打了他一槍,可那是因為發生了意想不到的事情。我本來只想嚇唬他一下,他要奸汙我,我就……”

地方檢查官打斷了她的話。“法官先生,我看用不著浪費法庭的時間了。這個女人帶著一把32口徑左輪槍闖進羅曼諾先生的家,盜竊了價值五十萬美元的一幅雷諾阿的作品,羅曼諾先生將她當場抓獲,她竟殘忍地向羅曼諾開槍,然後撇下他揚長而去。”

特蕾西感覺到血色從臉上消失。“什麽——你到底在說什麽?”

她完全不明白這是怎麽回事。

地方檢察官厲聲說:“這裏有她打傷羅曼諾先生時使用的手槍。槍上有她的指紋。”

打傷!那麽喬·羅曼諾還活著!她並沒有殺人。

“她帶著那幅畫逃跑了,法官先生。畫可能已經到了某個贓販之手。因此,本州請求法庭以蓄意謀殺罪和持槍搶劫罪拘押特蕾西·惠特尼,保釋金應定為五十萬美元。”

法官轉向愕然呆立的特蕾西。“有律師代理你的案子嗎?”

特蕾西根本沒聽見他的問話。

法官提高了嗓音。“你請律師了嗎?”

特蕾西搖搖頭。“沒有,我……這個人說的話不符合事實。我從來都沒有……”

“你有錢雇律師嗎?”

她的工資存在銀行裏。查爾斯也有錢。“我……沒有,法官先生,可是我想問……”

“本法庭將為你指定一名律師。本法庭決定將你拘押,保釋金定為五十萬元。現在審下一案。”

“等一等!這完全是誤會!我沒有……”

她記不清怎麽被人帶出了審判室。

法庭指定的律師名叫佩裏·波普。他二十七八歲,長著聰穎的、棱角分明的臉龐和一雙善於體恤人意的監眼睛。特蕾西頓時對他有了好感。

他走進她的監房,坐在床鋪上說:“你是個了不起的女人,到這座城市來才待了二十四個小時,就鬧得滿城風雨。”他咧嘴一笑。“不過你挺走運。你的槍法太糟,只傷了他一點皮肉。羅曼諾死不了。”他拿出一個煙鬥。“可以嗎?”

“可以。”

他往煙鬥裏裝煙絲,點著,端詳著特蕾西。“你看起來可不像一個跟人拼命的歹徒,惠特尼小姐。”

“我不是,我發誓,我絕不是歹徒。”

“你得說服我,”他說,“把事情的經過講給我聽。從頭說起。別著急,慢慢說。”

特蕾西把經過一五一十講給他聽。佩裏·波普靜靜地坐著聽她講,一直沒有插話。待她講完,他往監房的墻壁上一靠,臉上顯出嚴峻的神情。“這個惡棍!”波普低聲說。

“他們的指控使我莫名其妙。”特蕾西眼裏透著疑惑。“我根本不知道什麽名畫。”

“其實很簡單。喬·羅曼諾把你當做替罪羊。他用同樣的辦法騙過你母親。你正好自投陷阱。”

“我還是不懂。”

“讓我解釋給你聽。羅曼諾將要為一幅雷諾阿名畫的失竊向保險公司索賠五十萬元。這幅畫他早就藏到了別處,但保險公司會賠給他錢,然後找你算賬。等風頭過去,羅曼諾將把那幅畫悄悄賣給私人收藏家,從中再賺五十萬。多虧你送方便上門。你難道不知道,在槍口威逼下寫的自白書等於廢紙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