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陷落 第九章 “母牛”(第2/5頁)

那些拒不屈服的新女犯會遭人施暴。在入獄的頭三十天內,百分之九十的女犯——不管是否情願——都被迫卷入了同性戀活動。特蕾西感到毛骨悚然。

“當局怎麽會聽任這樣的事情發生呢?”她問歐內斯廷。

“這是制度造成的,”歐內斯廷解釋說,“每個監獄都是這樣,寶貝。讓一千一百多女人和她們的男人分開,她們怎麽能不亂來呢?我們對別人施暴,不是為了性的滿足,而是為了顯示力量,證明自己是老大。新魚一進來,誰都想去嘗鮮。只有給母牛當‘老婆’才能得到保護,別人就不會再來纏你了。”

特蕾西知道,歐內斯廷是最了解內情的。

“不光是犯人們亂來,”歐內斯廷又說,“看守們也好不了多少。有條剛來的鮮魚,她吸海洛因,犯了毒癮,非得來一針不可。她流著汗,渾身發抖。好,女看守可以搞到海洛因,可是得拿點甜頭來換,懂嗎?於是鮮魚只好委屈一次,這才換來過癮的玩意。男警衛更壞。他們有所有囚室的鑰匙,晚上高興了走進門來,還不是想幹什麽就幹什麽!他們可能會讓你懷孕,可他們能給你不少好處呢。你想吃塊糖?想見你的男朋友?那就先得讓警衛嘗點甜頭。這叫公平交易。全國每所監獄都流行這一套。”

“這太可怕了!”

“為了活命唄。”室頂的燈光照著歐內斯廷的禿頭。“你知道為什麽不許我們在牢裏嚼口香糖嗎?”

“不知道。”

“因為姑娘們用口香糖粘住門鎖,這樣門就鎖不嚴實,晚上她們就可以溜出來幽會。姑娘們也許是幹了傻事,害我們吃不成口香糖。可她們是既傻又聰明。”

監獄裏盛行“戀愛”之風,情侶必須遵守的規矩比外邊還嚴。在這違反自然的世界裏,人們假造出丈夫和妻子的角色來扮演。這裏既然沒有男人,就得由女人來充當丈夫。當丈夫的女人得改名字。歐內斯廷改成歐尼,苔西改成台克斯,芭芭拉改成鮑勃,凱瑟琳改成凱利。丈夫們剪短發,或剃光頭,不做家務活。妻子們打掃囚室,替丈夫做些縫補漿洗的事。洛拉和波莉塔則拼命在歐內斯廷面前爭寵,互不相讓。

有時醋罐子打翻,往往要動武。若是發現妻子打量別的“男人”或是跟“他”在院子裏說話,丈夫就會大發雷霆。情書在獄中來往頻繁,由“垃圾耗子”們遞送。

情書折成小小的三角形,稱做風箏,可以方便地藏在胸罩或鞋子裏。特蕾西看到,在食堂裏或是在上工的路上,當女犯們擦肩而過時,風箏就從一個人之手傳遞到另一個人手裏。

特蕾西還時常看到犯人跟看守搞戀愛。這是出於無奈而委曲求全的戀愛。犯人的一切都得仰靠獄中的看守:她們的夥食,生活待遇,有時連生命都操在看守們的手裏。特蕾西要求自己硬起心腸,不去憐憫任何人。

性活動日夜在獄中進行:在浴室、廁所,囚室。屬於看守的“妻子”們夜間被放出牢籠,溜到看守居住的區域。

熄燈之後,特蕾西總是捂住耳朵躺在鋪上,不想聽到那些聲音。

一天夜裏歐內斯廷從床下取出一盒爆米花,撒在囚室外邊的走道上。特蕾西聽見其他囚室的犯人也在撒爆米花。

“怎麽啦?”特蕾西問。

歐內斯廷轉頭不客氣地說:“少管閑事,睡你的覺。老老實實睡覺。”

幾分鐘後,從鄰近囚室傳來一聲驚恐的尖叫,那裏新來了一名女犯。“天哪,不,不行,放開我!”

特蕾西明白出了什麽事,心裏很不是滋味。那女犯一直在尖叫,最後變成絕望、悲慟的嗚咽,特蕾西緊閉著眼,心中翻騰著怒火。女人們為什麽要這樣欺侮自己的同類?她本以為監獄已經把她的心腸煉得鐵石一般硬,但早晨醒來卻發現臉上布滿淚痕。

她不願讓歐內斯廷覺察到她的感情,只是漫不經心地問:“撒爆米花幹什麽?”

“那是我們的報警器。看守若想溜過來,我們早早就可以聽到。”

特蕾西很快懂得了犯人們說的“上大學”是什麽意思。監獄像一所大學,但犯人們學到的是邪門歪道。

這裏有各種犯罪行當的專家。她們交換詐騙、進商店扒竊及偷盜醉漢錢財的經驗。她們切磋以色誘人的新辦法,以及如何識破告密者和便衣警察。

一天上午在放風的院子裏,特蕾西聽見一個年紀較大的犯人在向一群聽得津津有味的年輕人傳授扒竊技術。

“真正的行家來自哥倫比亞。波哥大有一所學校名叫‘十鈴學校’,付兩千五百美元就可以學成職業扒手。天花板上吊著一個假人,穿一套有十個口袋的服裝,每個門袋都裝著許多鈔票和珠寶。”

“這裏邊有什麽講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