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父不慈子不孝(第3/3頁)

她今早就知道淩安之已經回來了,一直忐忑不安,正在心理打鼓的空當,突然門一開,看到那位爺竟然大步流星地闖進來了。

她慌忙從椅子上站起來,低眉順眼的輕飄飄的上前萬福道:“將軍回來了,將軍萬福金安。”

淩安之也不答話,也不回禮,幾步就邁到了桌子旁邊,兩腿一叉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就著桌子上茶杯裏的涼茶就喝了一口,開門見山冷冷地道:“怎麽回事?你解釋一下吧?”

杜秋心也不尷尬,自己起身轉向淩安之的方向,鵝黃色的衣袂飄飄,平平淡淡地回答道:“還沒好好感謝當年將軍的救命之恩,就給將軍找了這麽大一個麻煩,真是…”

淩安之嘴角抽了抽,就著剛才的姿勢,兩手在桌面上一交叉,把下巴墊在了手背上,瞅著她沒好氣地冷笑道:“你還記得我的救命之恩?”

杜秋心看著淩安之墨綠的眸子,去年的時候記得神采奕奕,俊彩飛揚,不過現在卻烏雲籠罩,讓人不知道他對此事怎麽想的。

杜秋心也不說話,伸手去解自己的衣襟,逐件脫下,一會肩膀和整個手臂就露了出來——

淩安之再淡定,畢竟才二十來歲,還沒那麽見多識廣,風月場所就算了,第一次看到良家婦女在自己面前主動寬衣解帶,又尷尬又無奈,差點沒跳起來,叫道:“話還沒說完,你脫衣服幹甚?”

這算怎麽回事?!

杜秋心倒不局促,好在適可而止,還是一派雲淡風輕,她在淩安之身前轉了個身,將自己露出來的肩膀手臂後背展現給淩安之看。

年輕女子本應是冰肌雪膚,但現在看起來觸目驚心,全是累累的傷疤,能夠想到當時的慘狀。

杜秋心幽幽說道:“我對不住將軍,可是如果不賴在將軍身上,我家大夫人和我父親怪我夜不歸宿,稱有辱門風,當時就會將我活活打死的。”

其實這個和淩安之猜的差不多。

——淩安之在回來的路上心裏想過這件事,甘州民風嚴謹,尤其大戶人家的女兒,被哪個小子多看了一眼都是受了極大侮辱,每逢中元節、八月節這樣的節日,都有過女孩子被登徒子揩了油之後羞愧自殺的。

一年前他在甘州暗查私設的軍工廠,和淩霄分頭行動,在蘭州城外的破廟裏偶遇了被兩匹野狼追逐的杜秋心。

當年杜秋心身上就帶著鞭痕,兩只手也不像是一般小姐的纖纖玉手,略顯粗糙,可能是身上的血腥氣引來的狼群,眼看就要香消玉殞。

淩安之本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奈何杜秋心一頭差不多撞進了他懷裏,他順便出手就救了,想連夜送杜秋心進城,奈何城門已關,就保護著杜秋心在野外過了一夜,多多少少知道了一點。

杜秋心是通房丫鬟生的女兒,妾尚且生存艱難,通房丫鬟更不必說了,通房丫鬟生的丫頭那簡直是連受寵的狗崽子也不如,他當時猜杜秋心可能是不堪虐待,從家裏跑出來的。

他還記得天將亮時將杜秋心送至杜將軍門前杜秋心回頭看了他一眼的那個眼神,說不盡的委屈壓抑。

所以淩安之回家之後也沒說太多,如果真要是退了貨,估計還不如直接給她三尺白綾,至少比回家浸豬籠好死些。

“所以你就給我扣了一個登徒子禽獸的名聲,之後嫁禍於我是吧?”淩安之下巴還放在手背上,兩個眼睛像刀子似地盯著她。

杜秋心滿臉寂寥,從聽說淩安之要回家的那一刻起,就一直在想自己該如何自處,以及此事如何收場,不過她一個盈盈弱質的女子,實在不知道天下之大,何處還有立錐之地了。

想到這裏,她盈盈跪下,輕聲輕語說道:“要不將軍將我打發去漿洗衣物?或者去馬廄養護馬匹?”

“…”淩安之也一個頭兩個大,對此事也是毫無章法,他可以擺弄千軍萬馬,不過還真不會對付這種如同棉花一樣任由拿捏的女人。

看著大冷天裏僅著襯裙跪在地上的這個麻煩,終於不再冷言冷語,他伸手揉了揉太陽穴,認命似的:

“起來吧,人好歹還是得走活路,我一個男人名聲也無所謂了。明天你跟著淩忱去讀書畫畫吧,有什麽要求告訴我或者淩霄,以後有機會了看看能不能尋一個合適的人家。好好的姑娘,自輕自賤做什麽,還做什麽妾?”

其實杜秋心先前第一怕被退貨,也還有點擔心淩安之真收她做妾她怎麽收場,畢竟這些天聽下人說起淩安之那個好色的名聲……

現在聽淩安之這麽一說,一顆心完全放在了肚子,她聲音裏難得的雀躍,喜形於色道:“多謝將軍垂憐,我倒是會讀書畫畫,想去您和淩霄將軍的書房隨便看看書,您看可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