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振聾發聵(第2/3頁)

花折不接他的話,順著自己的思路講下去:“可是,你我全明白,如今又是生死存亡的時候,君要臣死,臣就得死,當日的淩安之曠世將星又如何?如果不是走了下策,現在也應該是蘭州城外一抔凈土了。”

花折挺直脊梁,站了起來,語氣不急不緩,字字見血:

“康軼,你自封為翼親王以來,文治上殺過貪官、整理過吏治;為民上治理了運河;武治上曾經在北疆和京城冒死出戰;就算是知道毓王登基後容不下你,可你急流勇退,別無所求,自請降官出京,來到安西幹冷苦寒之地,意在衛國守疆,一輩子循規守法,寧可當一個黔首。”

花折話都是從牙縫裏蹦出來:“可是許康乾呢,他加害無辜,步步緊逼,暗殺你皇兄;逼死你母妃;你當日只在毓王府中多看我兩眼,就把我那樣侮辱折磨。”

“康軼,歷朝歷代,刑都上不了大夫,可你堂堂翼親王,先帝屍骨未寒,就已經在大牢裏嘗過夾棍和烙鐵了;竟然要靠安西軍、裴星元和夏吾國的騎兵演了一出大戲,才僥幸能出來;但現在你也苟活不下去了,催命的詔書又來了。”

元捷一直站在旁邊,也是氣得胸膛起伏,強忍眼淚。

花折聲音沉靜,猶如空谷鑼音,字字鏗鏘:“你如果去,康軼,你轉頭看看,心中想想,左右這些人,包括我和元捷他們,覆巢之下,哪個人保留得下去?”

“你是大楚的血脈,是先帝的兒子,堂堂翼親王竟至如此,何況天下百姓呢?!”

“你想想淩安之國之屏障,滿門忠良,大哥淩川、二哥淩雲的鮮血從京城流到了安西;淩霄常年征戰的國之棟梁,不能戰死沙場,也只能是為淩安之擋了一下,當時君要淩安之死,他還不是飛蛾撲火,就得去送死?”

“當時淩安之死訊傳出去的時候,西域、北疆、金國等在大楚邊境上慶祝的爆竹煙花燃了一個多月,到了夏天才安靜下來;許康乾倒行逆施至此,天下人有目共睹。”

花折擲地有聲:“康軼,蒼天尚有好生之德,而此等陰毒小人,竟然殘害忠良至此,你父皇有多少子孫能足夠他的殺戮?江山有多少棟梁還要葬送在他的手中?天下百姓有多少生靈,足夠他的荼毒?江山能有多少田舍,能足夠他的踐踏?天下苦二陰毒久已!”

“歷史的車輪本應該滾滾向前,可僅因為一人,就要飛速倒退。許康乾,有才無德,妄居高位,以空談欺天下,以陰毒誤國家,離經叛道、倒行逆施、為達個人目的數次聯合外國作亂,狼子野心,天地可鑒,我看他不僅是國賊,更是賣國賊。”

許康軼心中驚濤駭浪,心中對許康乾的怨恨是種子,為國為民是雨露,而今生死關頭是時機,心中一棵叫做造反的參天大樹拔天而起,瞬間就想要沖出天靈蓋,不過理性還是壓住了他,他從來波瀾不興的聲音中,好像有一絲顫抖:“銘卓,造反師出無名。”

花折目光灼灼的看著他,眼中的堅韌猶如神兵利刃,仿若劈得開大楚的萬仞高峰:“大楚立國以來,許氏皇子,皆有兵權,分封四境,康軼,你知道為什麽嗎?”

花折從來風儀雅致,不用高聲說話,可這振聾發聵的聲音旱地驚雷一樣在許康軼耳畔嗡嗡作響,像熱油一樣馬上就要澆在他心中的滾滾火焰上,那火焰內容豐富,有仇恨的火種,有要活的決心:“為什麽?”

“這是在許家的大楚國,你是許氏的子孫,你上次進京之後,我仔細研究過你們皇室的家訓和先祖的詔書——”

花折此一番話是已經早就準備好了,而今就出口的最好時機,他聲音一字一頓:

“你們皇子帶兵的原因是:朝無正日、內有奸惡,黑暗到遮天蔽日之時,許氏子孫當興兵討之,以匡扶社稷。——這就是皇子分封的原因,這就是出師之名。”

無數種情緒飛速的從許康軼胸中閃過,他感覺冷熱交替,剛才還覺得自己是熊熊烈火,現在覺得像一座馬上就要坍塌的雪山,靜的可怕,就那麽看著花折,眨眼間仿佛能聽到要雪崩之前積雪沉降的細微“哢哢”聲。

元捷早就想說這句話了,也不過是礙著許康軼從無反心,不敢說而已,聽了花折一番話,恨不得給自己一個耳光,花折還是個夏吾國的人,其實平時鬥嘴經常不是大家的對手,卻把大楚的語言運用的這麽好,他怎麽就組織不出來呢。

當即怒而諫道:“王爺,您和澤王,不知道比那位只擅長玩弄手腕的毓王強多少,早就該反;安西軍是你麾下,北疆軍十二萬是您嫡系,您振臂一呼,二十萬人還進不來京城嗎?”

許康軼沉吟半晌,想和做差距太遠了,他靜默不言,強壓下血管中波浪滔天的海嘯,良久嘆道:“元捷,古往今來,造反起兵的王子,從外地進京的,沒有人成功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