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輪子(第3/4頁)

種莢輪子顯然是至關重要的,不久瑪麗就開始看出它們是多麽富有價值了。

首先,穆爾法花大量的時間維護他們的輪子。通過靈巧地擡起和扭轉爪子,他們可以把爪子從洞中滑脫出來,隨後用鼻子對輪子進行全面檢查,清潔輪邊,檢查是否有裂縫。他們的爪子結實得很:在腿上合適的角度長著一個角刺或骨刺,微微有些彎曲,所以插進洞裏時,最前面的中間部分承受著重量。有一天,瑪麗看著一個紮利夫檢查她(紮利夫也有雌雄之分,這裏指的是雌紮利夫,故而用“她”)前輪的洞。她這兒摸摸那兒摸摸,把鼻子舉到空中又收回來,好像品嘗著它的氣味。

瑪麗想起自己檢查第一個種莢時在手指上發現的油,經過那個紮利夫的允許,她看了看她的爪子,發現爪子表面比她在自己的世界裏摸過的任何東西都更光更滑,她的手指根本無法在表面上停留,整個爪子上都浸著那散發著淡淡芳香的油。見過一些村裏的獸民檢驗、測試和查看他們的輪子和爪子後,她開始納悶是先有輪子還是爪子,是先有騎輪子的獸還是長著種莢狀輪子的樹?

不過,當然還有第三種因素:那就是地質。這些獸只能在大路上才可能使用輪子。這些熔巖流的礦物含量一定有某些特點,使得它們像絲帶一樣遍布浩大的草原,並且能夠抵抗氣候變化,也不會開裂。一點一點地,瑪麗漸漸明白一切都是緊密相連的,而所有這一切似乎都在穆爾法的掌管之中。他們知道每一群食草動物、每一棵長輪子的樹和每一堆甜草所在的位置;他們還了解動物群中的每一個個體和每一棵樹,他們討論他們的幸福和命運。有一次,她看見一個穆爾法在一群食草動物中挑選了幾只,驅趕到一旁,用有力的鼻子一擰,就掐斷他們的脖子把他們打發了。幹凈利索。穆爾法拿著像刀片一樣鋒利的石片,只幾分鐘就把那些動物剝了皮開了膛,然後就開始熟練的屠宰過程,把內臟、嫩肉和較粗糙的關節分開來,割去肥肉,去掉角和蹄子。他的工作是如此高效,以至於瑪麗興致勃勃地觀看著,感覺自己在欣賞精彩的表演一樣。

不久,一條條肉被掛在太陽底下晾曬,另外一些塞在鹽裏用葉子包起來;皮被刮幹脂肪――留待以後使用――放進泡有橡樹皮的水槽中浸潤,再曬成棕黃色。最大的那個幼獸在玩一對角,假扮是一個食草動物,逗得其他幼獸哈哈大笑。當天晚上有新鮮肉吃,瑪麗美美地大吃了一頓。

穆爾法同樣知道哪裏能捕到最好的魚,還準確知道何時何地撒網。為了找點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瑪麗來到織網者那兒主動提出幫忙。當她看見他們的工作方法時――無法獨自完成,而是兩個一組,一起用鼻子打結――她意識到自己的雙手曾經讓他們是多麽的震驚,因為她獨自就可以自己打結。

一開始,她覺得這是她的一種優勢――她什麽人也不需要,然後她意識到它使自己與群體脫離開來。也許所有的人類都是這樣的。於是,從那時起,她只使用一只手,而與一個與她特別要好的雌紮利夫共同完成這一任務,她的手指和好朋友的鼻子同進同出。

但是,在輪子獸管理的所有生物中,他們照料得最盡心的是種莢樹。

這一區域裏有一半的樹林是由他們照顧的。遠處還有一些,但它們由其他群體負責。每天,一幫人前去查看那些巨樹是否安好,並且收獲掉落的種莢。穆爾法從中獲得的好處顯而易見,但是這些樹從中獲得什麽利益呢?有一天她明白了。當時她與他們一起經過時,突然傳來極大的爆裂聲,大家都停了下來,圍住一個輪子裂開的獸。每一群獸都帶著一兩個備用輪,於是破輪子的紮利夫很快又騎上了輪子,但是那個破輪子被小心地包進一塊布帶回了居住地。

他們把它打開,取出所有的種子――像瑪麗的小指甲一樣大的橢圓形扁平白片――一個一個仔細檢查。他們解釋說這些種莢需要在堅硬的路面上不停地碰撞才會裂開,另外這些種子還很難發芽。如果沒有穆爾法的照料,這些樹都會死光。每一個物種都是相互依存的,而且,是油使得這一切成為了可能。這一點難以理解,但他們似乎要說明的是,這些油是他們思想和感情的中心,幼獸們沒有長輩們的智慧是因為他們不會使用輪子,因此不能通過他們的爪子吸收油。

這時,瑪麗開始看出穆爾法與占據她過去好幾年生活的那個問題之間的聯系。

然而,她還沒能進一步探究(與穆爾法的對話總是又長又復雜,因為他們喜歡用成打成打的例子來論證和解釋他們的論點,仿佛他們什麽也沒忘記,他們知道的一切都可以信手拈來作為參考),居住地遭到了襲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