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航空信(第2/5頁)

“你應該問我,而不是問那玩意兒。它有沒有說我父親活著還是死了?”

“它沒說,因為我沒有問。”

這會兒他們都坐著。威爾疲憊地用雙手抱著頭。

“好吧,”他終於說,“我覺得我們應該彼此信任。”

“沒問題,我信任你。”

威爾嚴肅地點點頭。他太累了,在這個世界連可以睡一覺的可能性幾乎都沒有。雖然萊拉不善於觀察,但他的舉止中有某種東西讓她覺得:他很恐懼,但他控制著自己的恐懼,就像埃歐雷克•伯爾尼松說過的,我們不得不這麽做,就像我在冰湖邊的魚庫裏時那樣。

“還有,威爾,”她加了一句,“我不會向任何人出賣你的,我保證。”

“好。”

“以前我出賣過別人,那是我做過的最糟糕的事情。我以為我是在救他,可是我卻把他帶到了最危險的地方。我為此痛恨自己,恨自己的愚蠢。所以,我會加倍小心,不馬虎大意,不忘記事情,不出賣你。”

他沒說話。他揉了揉眼睛,又使勁眨了眨,努力使自己清醒。

“我們要再晚一些才能去那個窗口,”他說,“白天我們不能從那兒過,要是有人看見就麻煩了,我們不能冒這個險。現在我們得閑逛幾個小時……”

“我餓了。”萊拉說。

他說:“我知道了!我們可以去電影院!”

“然後呢?”

“我會告訴你的。那兒我們還可以弄到點兒吃的。”

市中心有一家電影院,走路只要十分鐘。威爾買了兩張票,還買了熱狗、爆米花和可樂。他們把吃的東西帶進去,剛坐下,電影就開始了。

萊拉看入迷了。她看過幻燈片,但她的世界裏從沒有過電影院。她狼吞虎咽地吃著熱狗和爆米花,大口喝著可樂,因為熒屏上的人物驚訝或高興地大笑。幸虧觀眾裏有很多孩子,也很吵鬧,她的激動還不至於使人疑心。威爾閉上眼一下子就睡著了。

他醒來時聽到周圍翻動椅子的聲音,人們紛紛退場了,他在亮光裏眨著眼睛。他的手表顯示已經八點一刻了,萊拉很不情願地離開了電影院。

“這是我一生中看過的最好的東西,”她說,“我不知道在我的世界裏他們為什麽沒有發明它。我們也有比你們這兒更好的東西,但它比我們那兒發明的任何東西都好。”

威爾一點兒也沒記住那部電影的內容。外面還很亮,馬路上也很熱鬧。

“你想再看一場嗎?”

“想啊!”

他們又去了離拐彎處幾百碼遠的另一家電影院,又看了場電影。萊拉雙腳蜷在椅子上,兩手抱著膝蓋,威爾則讓自己的大腦一片空白。這一次當他們出來時,已將近十一點鐘——這樣就更好了。

萊拉又餓了,於是他們又從一個小推車那兒買了漢堡包,邊走邊吃,對她來講這可真新鮮。

“我們都是坐下來吃東西。以前我從沒見過邊走邊吃的人。”她告訴他,“這兒有那麽多不同之處。比如汽車吧,我就不喜歡。但我喜歡電影院和漢堡包,非常喜歡。還有那位院士,馬隆博士,她要讓那台機器用語句表達,我剛知道她的計劃。明天我還要去找她,看看她研究到什麽程度了,我肯定能幫她。也許我還能讓院士們給她所需要的錢。你知道我父親——阿斯裏爾勛爵——是怎麽做的嗎?他跟他們開了個玩笑……”

他們走在班伯裏路上,她告訴他那天晚上她怎麽躲在衣櫥裏,看阿斯裏爾勛爵給喬丹學院的院士們展示真空罐裏斯坦尼斯勞斯‘格魯曼的被砍下的頭顱。既然威爾是這麽好的一位聽眾,於是萊拉又繼續給他講其余的故事,從她逃出庫爾特夫人的公寓開始,到她意識到是她導致羅傑死在斯瓦爾巴特冰冷的懸崖上的那個時刻。威爾未加評論,他滿懷同情地認真聽著。她的關於熱氣球旅行、披甲熊和女巫、還有教會的復仇軍隊的講述,似乎都比不上他那美麗寂寥而又安全的海上城市的幻夢:顯而易見,那不可能是真的。

但最終他們還是來到環路和角樹下,現在車輛已經不多了:大概每分鐘最多有一輛車。窗口就在那兒,威爾覺得自己在微笑,就要平安無事了。

“等到沒有車的時候,”他說,“現在我要過去了。”

片刻之後他已經站在角樹下的草地上了,不一會兒萊拉也跟了過來。

他們覺得又回到了家,那寬廣無邊的溫暖的夜晚,花和大海的香味,還有那片寂靜,他們像是沐浴在宜人的泉水中。

萊拉伸了個懶腰,打了個呵欠。威爾感覺到肩頭卸下了一副重擔,他一整天都扛著它,他沒注意到它快要把他壓垮了,但現在他感到渾身輕松。

就在這時萊拉抓住了他的胳膊,這時他也聽到了使她這麽做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