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女巫的墓碑(第6/10頁)

“這東西舊了。”他說,“它——(是無價之寶,他心想)可能不值幾個錢,但也說不準。”

伯蒂的臉拉了下來。

阿巴納澤努力裝出一副童叟無欺的樣子,說:“在我給你一點錢之前,我得確認這是不是你偷來的。這是你從媽媽的梳妝盒裏偷來的嗎?或從一個博物館?你可以放心告訴我,我不會揭發你,我只是想知道一下。”

伯蒂搖搖頭,大口大口地吃著餅幹。

“那這東西是從哪兒來的?”

伯蒂不吭聲。

阿巴納澤·博爾傑雖不想放下手中的胸針,可他還是把胸針推向桌子對面的男孩,說:“如果你不肯告訴我,那你還是拿回去吧。畢竟雙方沒有信任就達不成合作。很高興能和你打交道,但很抱歉交易到此為止。”

伯蒂露出擔憂的神色。過了一會兒,他說:“我是在一個古墓裏找到的,但我不能說具體在哪裏。”他沒再說下去,因為阿巴納澤眼中的友善已轉變為赤裸裸的貪欲和興奮。

“這類東西在那裏還有很多嗎?”

“如果你不想買的話,我就去找別的買主了。謝謝你的餅幹。”

“你很著急?你爸媽是不是在等你?”

伯蒂搖了搖頭,但他立刻後悔了,剛剛應該點頭才好。

“沒人等你,很好。”阿巴納澤用雙手合攏胸針,“那麽,你能告訴我你發現這個東西的具體地點嗎?”

“我不記得了。”

“現在說已經晚了。看來你需要時間來好好回憶你發現它的地點。等你想好了,我們再談談,你會告訴我的。”

他起身走出房間,帶上門,用一把金屬大鑰匙把門鎖死。他張開手掌,看著胸針,唇角勾起微笑,目露貪光。

店門口的鈴鐺響了一聲,阿巴納澤心裏咯噔一下,有人進來了。他心虛地擡頭看,卻見門口沒有人,不過店門半開著。他關緊店門,插好門閂,還將窗上的牌子翻為“停止營業”,不希望今天有任何人前來打擾。

時值秋日,陽光變得灰暗陰沉,小雨吧嗒吧嗒,打在小店臟兮兮的窗戶上。

阿巴納澤·博爾傑拿起櫃台上的電話,用微微顫抖的手指撥打電話號碼。

“好東西上門了,湯姆。”他說,“趕緊過來。”

聽到鎖門聲,伯蒂當即意識到自己被困住了,他用力拉門,可怎麽都拉不動。他覺得自己真是太愚蠢太輕信了,這麽輕易就被騙了進來,沒有相信自己最初的直覺——遠離這個苦著臉的男人,越遠越好。他違背了墳場的規則,一切都偏離了正軌。賽拉斯會怎麽說?歐文斯夫婦呢?伯蒂心裏騰起恐慌,但他努力將之壓入心底。天無絕人之路。當然,他得先出去……

他細細查看困住自己的房間。房間比一般的儲藏室大一些,有一張桌子,只有門這麽一個出口。

他拉開桌子的抽屜,裏頭只有幾小罐顏料和一支畫筆(用來把古董變得更加光鮮亮麗)。他暗自思忖,能不能把顏料潑到那個男人臉上,讓他一時看不見,自己趁機逃跑。他打開一罐顏料,把手指伸了進去。

“你在幹什麽?”有人對他耳語。

“沒什麽。”伯蒂擰緊顏料蓋,把顏料罐丟進夾克衫的一個大口袋。

麗薩·赫姆斯托克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問:“你為什麽在這裏?外頭那個大胖子是誰?”

“這是他的店,我有東西想賣給他。”

“為什麽?”

“不關你的事。”

麗薩哼了一聲:“好吧,不過你最好快點回墳場。”

“我回不去,那人把我鎖起來了。”

“怎麽可能回不去?你只要穿墻而過——”

伯蒂搖搖頭:“不行,我只有在家才能穿墻,因為他們在我還是個小孩時給了我在墳場自由行動的權利。”他擡頭看向燈光下的麗薩,要看清很難,可他畢竟從小到大都在和死人交流,“話說,你在這兒做什麽?你在墳場外頭做什麽?現在是白天,你又不像賽拉斯,你應該待在墳場裏。”

“那規則是針對墳場裏那些人的,對埋在不潔之地的人不適用。沒人能對我去哪裏、做什麽指手畫腳。”麗薩看向小屋的門,“我不喜歡那個男人,我去看看他在做什麽。”

一陣閃爍,伯蒂又成了屋裏唯一的一個人。遠處傳來一聲隆隆雷鳴。

在淩亂而黑暗的小店裏,阿巴納澤·博爾傑狐疑地擡起頭,總覺得有人在看他,可隨即又覺得自己犯了糊塗。“男孩被鎖在裏屋,”他自言自語,“前門也鎖上了。”他擦拭著環繞菊石的金屬搭扣,動作如挖掘古物的考古學家般輕軟柔和,小心翼翼。黑色被抹去,露出閃閃發光的銀色。

他開始後悔將湯姆·胡斯廷叫來了,盡管胡斯廷塊頭大,嚇唬別人正好。他也開始後悔他終究不得不把這枚菊石賣掉。它很特別,它在燈光下的每一次閃爍,都讓阿巴納澤更想把它占為己有——不與任何人共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