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第2/3頁)

德雷克塔爾一點頭,由帕爾卡扶著離開決鬥場。那名年輕的薩滿一邊走,一邊不斷地回頭瞥著兩個即將展開決鬥的霜狼獸人。等到兩位薩滿走到安全距離以外,杜隆坦和諾卡拉便集中精神盯住對方。杜隆坦想要勸說諾卡拉退出挑戰,但這是不可能的,如果諾卡拉這樣做,只能表明自己的軟弱;而杜隆坦如果允許他退出,也會被視作軟弱的表現。

哦,眾靈啊,難道事情真的到了如此境地?

杜隆坦幾乎沒有時間理清自己的思路,諾卡拉已經低下頭,發出一聲無言的戰吼,像發狂的公裂蹄牛一樣朝他撲過來。杜隆坦跳到一旁,落在依然堅硬的凍土上,就地一滾。諾卡拉前沖的勢頭很猛,讓他又跑出幾步才轉回身。杜隆坦此時已經站起身,擺出戰鬥姿勢,準備朝最佳的方向跳躍。

他將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自己和諾卡拉的身上。這更像是一種恍惚狀態。在這種狀態下,他對於自己的敵人具有高度的敏感性。這是他剛開始狩獵的時候,從父親那裏學到的。從那時到現在的每一場戰鬥中,他都在磨礪這種技藝。但現在杜隆坦依然無法相信,他會用這樣的手段對抗自己的一名族人。

諾卡拉哼了一聲,喘口氣,重新估量自己的對手。杜隆坦利用這一短暫的時間向前飛躍。他選擇的角度很好,讓自己的右側肩頭正撞在諾卡拉的胸膛上,同時他將左臂上甩,彎曲的手指抓住了諾卡拉的長發,狠狠一扯。諾卡拉驚呼一聲,頭卻已經被迫低了下來。杜隆坦繼續向前,讓自己的身體滾到諾卡拉的背後,逼迫對手向前撲倒在地。

但諾卡拉在最後關頭轉了一個身,側身著地,將頭從杜隆坦的左手中掙脫出來。杜隆坦的手中只剩下了一把帶著血和頭皮的頭發。著力點突然消失讓他失去了平衡,也使得諾卡拉有機會一拳打在他的臉上。杜隆坦踉蹌著向後退去,他感覺自己的牙齒斷了,嘴裏有了血腥味。他剛想站穩身子,諾卡拉卻已經撞了過來,他們兩個一同倒了下去。

諾卡拉一邊語無倫次地吼叫著,一邊揮拳猛打酋長的臉,一次,兩次……

杜隆坦舉起雙手,擋住諾卡拉揮舞的拳頭,又用掌根撞在諾卡拉的下巴上。諾卡拉被撞得猛一仰頭,身子也隨之向後翻倒。

轉瞬間,杜隆坦已經站起了身,但諾卡拉還倒在地上。兩個獸人咆哮著,再一次對撞到一起。隨著一次次撞擊,他們的身上全是汗水和鮮血。杜隆坦感覺自己有一根肋骨斷了,從諾卡拉的喊聲判斷,他也受了不輕的傷。杜隆坦從喉嚨深處發出一聲低吼,讓嗜血的欲望占據自己。他受到了挑戰,他必須贏,或者死。

Lok’tarogar。

杜隆坦沒有撤退或者再嘗試攻擊,他強迫自己將身子放軟,彎曲雙膝,用手臂環抱住對手的腰。

“嘿呀呀呀呀呀!”他狂吼一聲,舉起對手扔了出去。諾卡拉重重地摔在地上,掙紮著想要站起來。

這時,杜隆坦已經撲到了他面前,攥起拳頭,將全部力量集中在這一擊上。這一拳重重地砸在諾卡拉堅硬的方下巴上,杜隆坦感覺他骨頭被打斷了,一顆獠牙被打掉,被最後一點皮膚掛在嘴邊。杜隆坦收回手臂,準備再發動攻擊。諾卡拉已經受了重傷,幾乎失去知覺,臉被鮮血完全覆蓋,只要再狠狠給他一下,就能結束他的生命,結束這場瑪格拉。

杜隆坦的手停在半空。

透過一片血汙編織的面具,諾卡拉的眼睛直直地盯著杜隆坦。

杜隆坦受到了挑戰,他別無選擇。古老的律法一直被嚴守著,其中的內容清晰無誤——榮譽的決鬥必然有一方要死。

他慢慢地松開拳頭,向後靠去,踉蹌著站起身。隨著他一口口吸進空氣,巨大的胸膛在不斷起伏——他在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他聽到了竊竊私語的聲音,但沒有轉頭去看人群。他一直看著諾卡拉。

諾卡拉的胸口也在起伏不定,但他被打敗了。他掙紮著想要站起身,卻沒能成功,最終還是跌倒在地,等待著致命的一擊。

這一擊沒有到來……杜隆坦在沉默中轉向圍觀的人群,開口說道:“我們已經承受了太多的損失。先是越來越長的冬天和越來越短的夏天;獸群在減少,野獸不斷生病。我們堅持了下來。接著,老祖父山的哭泣,化作火焰河流摧毀了我們世代居住的家園。我們也堅持了下來。我們遭遇了有毒的湖水,枯萎的草木,缺乏房屋和食物,我們埋葬了沒有能堅持下來的族人,為他們哀悼。這個世界給了我們許多挑戰以顯示我們的勇氣,證明我們值得居住在這裏。挑戰應該讓我們變得更強——而不是讓我們自相殘殺。”

“我們人數很少,而且還在減少。我奮戰不息,為的是領導你們,保護你們,讓你們活下來,我不會用我的雙手在死亡名單上再添加一個霜狼的名字。我的妻子已經懷孕了——這是我們氏族在這個時代中唯一的孩子。諾卡拉也是一位父親,妮茲卡、莎卡薩和我們其他的所有孩子是這個氏族的未來,我們必須為他們竭盡全力。是的,我們會戰鬥——為了保護他們和全體族人而戰;為了食物與野獸戰鬥,與狂暴的自然戰鬥,但在我們之間發生的戰鬥是最愚不可及的事情,我拒絕這樣的殺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