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烏龜(第4/8頁)

“太酷……了,”其中一個嘆了口氣。

“簡直棒極了,”另一個連忙附和。

“你們倆趕緊忙你們自己的事兒去吧。”蘇珊娜說。

兩張小臉雙雙皺成一團,連臉上哀傷的表情都如出一轍。如果她們住在卡拉,兩人幾乎都可能是雙胞姐妹。“我們非得離開嗎?”第一個怯怯地問道。

“是的!”蘇珊娜回答。

“謝謝您,祝天長夜爽,”第二個說道,大滴的淚珠從臉頰邊滾落。她的朋友也嚶嚶哭泣起來。

“忘記你們看見我!”她們離開時蘇珊娜又補了一句。

她忐忑不安地目送兩個女孩兒朝第二大道上城區方向走去,直到她們身影慢慢消失,才將注意力重新轉回到馬特·範·崴克身上。“你也趕快吧,馬特。立馬趕到酒店訂間房,告訴他們你的朋友蘇珊娜馬上就到。”

“立馬是什麽意思?我不是很明白——”

“就是立刻的意思。”她把抽出鈔票的錢包遞還給他,心裏戀戀不舍地希望還能多看看裏面各式各樣的塑料卡片。實在不明白要這麽多卡片做什麽。“等你訂好房間,你該去哪兒就去哪兒。忘記你曾經見過我。”

就在這時,馬特就像先前兩個穿綠制服的女童子軍一樣,也啜泣起來。“我一定要忘記斯杲葩達嗎?”

“一定。”蘇珊娜腦海中浮現出電視台綜藝節目曾經播出過的催眠表演,甚至埃德·蘇利文。“忘記烏龜,不過今天你會感覺特別好,聽見沒?你會感覺就像……”一百萬美元也許對他來說算不上什麽,而且就她所知,一百萬瑞典克朗連付理發費都不夠。“你會感覺自己就是瑞典大使。你不用再擔心你妻子的情人,讓他下地獄,對不對?”

“對,就讓那家夥下地獄!”馬特大聲附和。盡管現在淚水還沒止住,他仍舊微笑起來,笑容裏透出的孩子氣讓蘇珊娜既高興又哀傷。如果她可以,她希望能再為馬特·範·崴克多做件事兒。

“那你的腸子怎麽樣?”

“怎麽樣?”

“你的腸子以後就會像鐘表一樣準點工作,”蘇珊娜把烏龜舉得更高。“你平時大便是什麽時候,馬特?”

“一般是早飯後。”

“那麽就定在早飯後。以後每一天都在早飯後,除非你太忙。如果你約會要遲到了或者類似事情,你就說……呃……就說馬圖林,便意就會過去,然後第二天又會正常。”

“馬圖林。”

“沒錯兒。現在快走。”

“我能不能拿走斯杲葩達?”

“不能。現在快走。”

他邁開腳步,隨即又停了下來,扭回頭。盡管他的雙頰上還掛著淚,卻一臉狡黠。“也許我應該把它拿走,”他說。“也許它本來就該是我的。”

我倒想看看你有沒有這個膽,蠢貨。這是黛塔的想法,不過蘇珊娜——此時她覺得自己在這個瘋癲三人行中地位越來越重要,至少暫時如此——連忙“噓”了一聲,制止黛塔開口。“你為什麽這麽說,我的朋友?告訴我。”

狡黠的表情仿佛在說,別和小孩子開玩笑。反正蘇珊娜是這麽解釋的。“馬特,馬圖林,”他回答。“馬圖林,馬特。你瞧見了嗎?”

蘇珊娜明白過來,剛想告訴他這不過是巧合,卻驀地想到:卡拉,卡拉漢。

“我明白了,”她說,“但是斯杲葩達既不屬於你,也不屬於我。”

“那屬於誰?”他一下子悲傷起來,問話配上瑞典口音聽上去就像“那素於隨?”

還沒來得及等理智阻止她(至少先該預審一下),蘇珊娜脫口說出藏在她的心底、靈魂角落裏的那樁事實:“它屬於巨塔,先生。黑暗塔。那兒才是我要歸還它的地方,這是卡的意志。”

“願上帝與您常伴,尊敬的女士。”

“你也是,馬特。祝天長夜爽。”

她目送著這位瑞典外交官慢慢走遠,低頭凝視著小烏龜雕像,自言自語道,“太令人驚奇了,馬特老兄弟。”

米阿對眼前的烏龜興趣索然;她關心的事兒只有一樁。這家酒店,她問道。有沒有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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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原文用的是Skoldpadda,是一種護身符。

②蘇利文電視秀(TheEdSullivanShow)是一档播出時間長達二十三年(從一九四八年至一九七一年),成為美國重要社會文化指針的每周日晚間綜藝節目,由享譽綜藝界的主持天王埃德·蘇利文主持。

3

蘇珊娜—米阿把烏龜塞進牛仔褲的口袋裏,強迫自己在公園的長凳上又坐了二十分鐘。此刻她終於有時間好好欣賞剛長出的小腿(無論它們真正的主人是誰,這兩條小腿著實勻稱漂亮),新腳趾頭在那雙新

(偷來的)

鞋裏扭來動去。剛才她閉上眼睛又想象出道根的控制室,那兒亮起更多的警告燈,地板下的機器震動得更加劇烈,但是標志著蘇珊娜—米歐的刻度盤指針仍舊剛剛越過黃色區域。地板上現出的一道道裂縫不出她所料,不過至少現在看來還不算特別嚴重。情況不能說很好,但她琢磨還能夠她們再撐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