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埃蒂的忍耐(第3/15頁)

只是疑神疑鬼罷了。

埃蒂連忙把這個念頭從腦中揮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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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原文為西班牙語。

4

沒有車,自然就沒有副駕駛座位下的地毯。所以埃蒂決定先在門廊樓梯下試試運氣。但他還沒來得及朝那個方向邁出步子,羅蘭便一把抓住了他的肩膀,另一只手指向遠處。可是埃蒂只看見通向湖面的蔥蘢山坡和另一座船屋鋪滿幹松針的綠瓦屋頂。

“有人在那兒,”羅蘭囁嚅道,雙唇幾乎沒動。“說不定是兩個傻瓜中比較聰明的那個,正看著我們。快舉起雙手。”

“羅蘭,這樣安全嗎?”

“安全。”羅蘭說著自己舉起雙手。埃蒂本想問他憑什麽這麽肯定,但不問他都知道答案肯定只有兩個字:直覺。那是羅蘭的特長。輕嘆一聲,埃蒂的雙手舉過肩膀。

“深紐!”羅蘭沖著船屋的方向大聲喊道。“亞倫·深紐!我們是你的朋友。時間不多了!是你的話趕快出來!我們得好好聊聊!”

停頓片刻後,一個老人的聲音喊道:“你叫什麽名字,先生?”

“羅蘭·德鄯,祖籍薊犁,艾爾德的後裔。我覺得你應該知道。”

“你做什麽生意的?”

“我做鉛彈生意!”羅蘭回答。與此同時,埃蒂感覺雞皮疙瘩爬上他的胳膊。

更長的停頓。接著:“凱文被他們殺死了嗎?”

“至少我們還沒聽說,”埃蒂大聲答道。“如果你知道些我們不知道的事情,為什麽不現身,親口告訴我們?”

“你們是不是就是在凱文和討厭的安多裏尼討價還價時出現的那些人?”

討價還價這個詞讓埃蒂騰地火冒三丈。這個說法顯然扭曲了當時在塔爾房間裏的真實情況。“討價還價?他這麽跟你說的?”還沒等亞倫·深紐做出任何回答:“是的,我就是那個人。快出來,我們談談。”

沒有回答。二十秒又滑了過去。埃蒂深吸口氣,正準備再叫一次深紐,羅蘭卻拉住了埃蒂的胳膊,沖他搖搖頭。又過去了二十秒。就在這時,拉門吱呀一聲打開,船屋裏走出一個瘦削的高個男人,貓頭鷹似的眨著眼睛。他把一支黑色的自動手槍舉過頭頂。“沒上子彈,”他說。“我只有一發子彈,藏在臥室的襪子裏面。上了子彈的槍讓我緊張。這總可以了吧?”

埃蒂翻了翻眼睛。這倆鄉親真是,按亨利的話說,最糟糕的灌腸劑。

“好吧,”羅蘭回答。“繼續走過來。”

顯然,奇跡似乎從未停止——深紐真的聽從了羅蘭的話。

5

他煮的咖啡比他們在卡拉·布林·斯特吉斯喝過的所有咖啡都更香醇,甚至好過羅蘭當年在眉脊泗嘗過的。還有草莓,深紐說是人工培植的,從商店買來的,但真的甜到了埃蒂的心坎裏。他們三個就這麽坐在傑弗茲租賃置業十九號小木屋的廚房裏,啜一口咖啡,拿起碩大的草莓蘸點兒糖再送進嘴裏。到他們談天結束時,每個人看起來都像是殺人犯,指尖滴著被害者的鮮血。深紐沒上膛的手槍就隨隨便便地擱在窗台上。

當槍聲大作時,深紐正在羅奇特路上散步。清晰的槍聲先傳來,接著是爆炸的巨響。他趕緊奔回木屋(當然以他現在的狀況,再快也快不到哪兒去,他說)。不過當他看見南面黑煙直躥天空時,他決定回到船屋應該是明智的選擇。當時他幾乎已經能確定就是那個意大利混蛋,安多裏尼,所以——

“你說你回到船屋是什麽意思?”埃蒂問。

深紐挪了一下腳。他臉色非常差,眼瞼下兩塊黑青,頭上的頭發所剩無幾,稀稀拉拉的就像蒲公英的花絮。埃蒂記得塔爾提過,深紐幾年前得了癌症。他今天狀態很不好,但埃蒂還見過——尤其在剌德城裏一狀態糟糕得多的人。傑克的老朋友蓋舍恰好是其中一位。

“亞倫?”埃蒂繼續追問。“你是什麽意思——”

“你的問題我聽見了,”他有些著惱。“有人在郵局給我們留了一封信,或者具體說是留給凱爾的,信上建議我們立刻離開木屋搬到旁邊的什麽地方,而且要保持低調。信尾署名是卡拉漢。你們認識他嗎?”

羅蘭和埃蒂都點點頭。

“這個卡拉漢……可以說是他把凱爾帶到了簡陋的木棚。”

凱爾,卡拉,卡拉漢,埃蒂想著,嘆了口氣。

“凱爾在大多方面是個很好的人,但是可不喜歡住在木棚裏。我們的確在船屋裏住了幾日……”深紐頓了一下,仿佛在努力回憶。接著他繼續說,“具體說是兩天。只有兩天。後來凱爾說我們都瘋了,潮氣太重,弄得他風濕病加劇,而且他也聽見我開始打噴嚏。‘下面我就得把你送到遠在挪威鎮的破醫院,’他說,‘又是肺炎又是癌症。’他還說安多裏尼根本不可能在這兒找到我們,只要那個年輕人——你”——他擡起沾滿草莓漬的手指指向埃蒂——“閉上他的大嘴。‘那些紐約的混蛋要是沒有指南針肯定會在韋斯特波特找不著北,’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