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曲 作者日記選摘(第4/9頁)

一九八七年十月十九日

今晚我待在洛弗爾龜背大道的房子裏。我到這兒來,想好好思索一下我的生活方式。一定得有點兒改變,老天,否則我真的要發瘋,直到腦漿迸裂。

一定得有點兒改變。

以下剪報摘自北康維(N.H.)的《山之耳》日報,直接貼在作家日記當中。日期標為一九八八年四月十二日。

本地社會學家解密“時空闖客”傳言

作者:羅根·梅裏爾

至少十年以來,白山地區一直籠罩在“時空闖客”的傳聞之中。他們也許是外星異類,也許是時空旅客,或者是“來自另一個界元的生物體”。昨晚,本地社會學家亨利·K·福頓在北康維公共圖書館裏舉行了一場生動的講座。福頓教授是《從眾心理與迷信制造》一書的作者,他與聽眾一同探討了盛極一時的時空闖客現象,並以此為例說明迷信是如何產生、如何發展的。他說,“時空闖客”很可能起源於住在緬因州和新罕布什爾州邊界小鎮的年輕人的奇思怪想。他還推測,跨過加拿大邊境進入關國的偷渡客也許也助燃了現今甚囂塵上的迷信謠言。

“我想我們都知道,”福頓教授說,“聖誕老人和牙齒仙子都根本不存在,所謂的‘時空闖客’也同樣純屬子虛烏有。但是這些傳說

(下轉第八頁)

文章剩余部分缺失,同時金也沒有留下任何解釋說明該段剪報為何出現在他的日記裏。

一九八九年六月十九日

我剛剛從參加戒酒項目“一周年慶”上回來。整整一年,滴酒未沾,而且連大麻都沒碰!簡直不敢相信。不過我一點兒也不後悔。毫無疑問,戒煙戒酒救了我的命(也許也挽救了我的婚姻),可是我只希望我的靈感千萬別也同時被戒了。項目裏的人說千萬不要勉強,自然會來的,可還有一個聲音(我覺得是烏龜的聲音)一直在催我快點兒,時間緊迫,必須整裝待發。原因?自然是為了《黑暗塔》,一方面因為讀者來信雪片似的從世界各地飛過來。他們讀完《三張牌》之後都希望知道下面的故事是什麽。可是不僅如此,另一方面,我體內有某樣東西也希望我繼續把故事寫下去,但是,該死的,我也得知道該怎麽寫下去才行呀。

一九八九年七月十二日

洛弗爾這兒的書店裏藏著許多寶貝。猜猜我今天在書店裏掏到了什麽?理查德·亞當斯寫的《沙迪克》。不是那本寫兔子的,而是寫一頭神秘的巨熊。我想我會從頭到尾再讀一遍。

寫作方面,感覺還沒來……

一九八九年九月二十一日

好吧,下面的事兒的確有些邪們兒,所以做好心理準備。

早上十點我在寫稿子的時候(坐在打字機前面,正想著要有一聽冰鎮百威該有多好,至少一聽),門鈴響了。一個花店夥計站在門口,手裏捧著一打玫瑰。不是送給泰比的,而是送我的。卡上寫著祝你生日快樂——曼斯菲爾德的戴維、山迪和梅根。

我幾乎都忘了,今天竟然是我四十二歲生日。我抽出一朵玫瑰,思緒不知道飄到哪兒去了。我知道這聽起來非常奇怪,相信我,但真的是這樣,我仿佛聽見了悅耳的哼鳴,玫瑰花瓣上點綴著晶瑩的露珠,仿佛一個個小水塘。哼鳴聲越來越洪亮,越來越甜蜜,玫瑰變得……怎麽說呢,越來越玫瑰。這時候《黑暗塔》第一部裏面的傑克突然蹦進我的腦海,還有埃蒂·迪恩和那家書店。甚至連書店名字我都記得:曼哈頓心靈餐廳。

接著,砰!一只手搭在了我的肩上,我扭頭一看是泰比。她想看看是誰送的花,還問我是不是睡著了。我說沒有,可實際上我的確睡著了,就站在廚房裏。

你曉得那種感覺像什麽嗎?就像《槍俠》裏面羅蘭在驛站對傑克催眠的那一段。催眠對我自己是沒用的。小時候有一次在陶善集會上,一個家夥把我叫上了台,試著對我催眠,可絲毫不奏效。我記得我哥哥戴維還挺失望的,他本來希望我能學小雞叫來著。

不管怎麽樣,我想我可以繼續寫《黑暗塔》了。不清楚我受不受得了復雜的情節——過去幾年的失敗讓我有些,怎麽說呢,懷疑自己——但我還是想先試試。我能聽見那些虛構的人物在呼喚我。誰知道呢?也許手頭這本裏會出現一頭巨熊,就像理查德·亞當斯小說裏的沙迪克!

一九八九年十月七日

今天我動筆開始寫下一部《黑暗塔》了,而且——和《三張牌》一樣——我完成第一部分的時候心裏就在奇怪,怎麽等了這麽長時間才動筆。和羅蘭、埃蒂、蘇珊娜在一起就像喝下一杯清涼的水,或者就像在和好久不見的老朋友敘舊聊天。而且,那種感覺又湧了上來,仿佛不是我在寫小說,而只是為小說提供了一條管道。可是你猜怎麽著?我一點兒沒意見。早上我在打字機前面坐了整整四個鐘頭,飲料和提神的藥品想都沒想過。一次都沒想過。琢磨著這部就叫《那片荒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