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自身的命運 第一章(第3/6頁)

當車門吱吱敞開時,我看了姑娘最後一眼——匆匆地記住了她的生物電場。在大城市裏要再找到她的機會不多。不過我還是應該試試,但現在不行。

我從車廂裏沖出來,環顧四周。野外工作的經驗我真的不足,這點頭兒完全正確。但是他采用的訓練方法我很不喜歡。

見鬼,怎麽找到目標呢?

我用普通人的目光看這些人,哪個都值得懷疑。這裏到現在還有許多乘客在擠來擠去——畢竟是環線的“庫爾斯克”站,有從火車站出來的旅客,也有四散而去的商販,還有急於轉車趕往住宅區的人……我微閉上眼睛,我能觀察到一幅更有趣的情景——像通常傍晚時分那樣暗淡的生物電場。其中不知誰的仇恨作為一塊紅色的斑點顯現出來,有一組刺目的橙光在閃,顯然是急於上床,還有一些軟塌塌的灰褐色的條狀氣體逐漸破散著,那是醉鬼的生物電場。

沒有任何蹤跡。我只是嗓子發幹,牙床發癢,心瘋狂地跳動。唇上有股血腥味兒。越來越躁動不安。

這一切的跡象都是間接的,同時又太明顯,以至於不能忽視它們。

是誰啊?誰?

列車在我身後啟動了,目標臨近的感覺沒有減弱——就是說此刻我們近在咫尺。迎面來了一列列車。我感到目標在動了,在走向那列車。

前進!

我穿過站台,在那湧向到站列車的人群中間曲折穿行著,到了車尾,目標的感覺開始變弱,我又往車頭跑……對……感覺目標越來越近……

就像在玩那種名為“熱—冷”的小孩子的遊戲。

人們往車廂裏走,我順著車跑,感到嘴裏滿是黏稠的唾沫,牙開始痛起來,手指哆嗦……耳機裏唱著英文歌曲:

月色溶溶,

她在星光下起舞,

輕唱著屬於黑夜的,

魔幻之語……

哎呀,這歌唱得太貼切,令人吃驚的貼切……

不是好兆頭。

我跳進正要合攏的車門裏,呆立在那兒,仔細捕捉著自己的感覺。猜對沒有?或者仍然沒能鎖定目標……

猜對了,是這個車廂。

列車在環線上飛馳,我那爆發出的本能在叫:“在這兒!在旁邊!”

也許,我跟著這節車廂就能猜到究竟是誰了吧?

我偷偷地打量了一番同行的人,便失去了這點希望。這裏沒有任何特別值得關注的人。

沒辦法,繼續等待吧……

感不到悲,覺不到痛,

感覺不到傷害,一無所得,

惟有愛情將永存,

她願承諾。

到了“和平大街”這一站,我感覺到目標正在離去。我跳出車廂去換車,不遠,就近在眼前……

在扇面形的站台上,目標逼近的感覺已變得幾乎令人難以忍受。我又發現幾個候選人——兩個姑娘、一個小夥子、一個小男孩。他們都是潛在的候選人,但他們中間誰是呢?

我的四個對象坐上了同一節車。這就是成功,我尾隨他們上了車並開始等待。

一個姑娘在“日加”站下了車。

對目標的感覺並沒有減弱。

小夥子在“阿列克謝耶夫斯基”站下了車。

太棒了!是那個姑娘還是那個小男孩?他們中是誰?

我偷偷地打量著他們兩人。姑娘很豐滿,面頰紅潤,認真地在看《莫斯科共青團》雜志,臉上沒有絲毫不安的神色。小男孩則相反,他長得纖細瘦弱,站在車門口,一只手指在玻璃窗上劃來劃去。

依我看姑娘更有嚼頭兒,就是她。

但,總的來說,這還要取決於性別。

我已經開始聽到了呼喚。它暫時還不成句兒,只是一種柔和的、遲緩的旋律。耳機裏的聲音一下子聽不到了,呼喚輕易地蓋住了音樂聲。

無論姑娘還是男孩都沒有流露出不安的神色。也許他們具有很強的忍耐力,或是相反——一下子就屈服了。

車快到“國民經濟成就展覽館”站時,小男孩從玻璃窗上抽回手,上了站台,匆匆朝老出口走去。姑娘留了下來。

真糟糕!

他們倆還在一起時,我就無法搞清楚我的感覺來自他們中的哪位!

這時呼喚的旋律歡快地響起,裏面帶上了暗語。

女人的聲音。

我走出正在合攏的車門,急忙跟在小男孩後面。

好極了。狩獵已近尾聲。

只是我那能量耗盡的護身符呢?

人已經很少了,自動扶梯上只有我們四個人。小男孩在前面,他身後是一個抱孩子的婦女,然後是我,再後面是一個滿臉皺紋、上了年紀的上校。軍人的生物電場很漂亮,由燦爛的鋼灰色和淡藍色的色調組成。我甚至嘲弄又疲倦地想,可以叫他幫忙。像他這樣的人至今還活在“軍人的榮譽”裏。

不過老上校的效用較之用蒼蠅拍捕大象猶有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