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幕(第6/11頁)

這段陳年往事傷他很深,如今益發明顯,因為眼下,這成了他事業的致命傷:龍石島雖然歷史悠久,固若金湯,但旗下僅有少數小貴族,他們管轄的外島領地多石崎嶇,人煙稀少,根本不足以提供史坦尼斯所需的兵力。即便加上他從狹海對岸自由貿易城邦密爾和裏斯等地雇來的傭兵,駐紮城外的部隊總數依舊完全不足以和蘭尼斯特家族對抗。

“勞勃固然待你不公,”克禮森學士謹慎地回答,“然而在當初,他也有他的考慮。龍石島自古以來就是坦格利安家族的根據地,他需要強有力的人來統治這裏,而藍禮那時只是個孩子。”

“他現在就不是了?”史坦尼斯憤怒的大喊在空蕩的廳堂裏回蕩,“還是個想順手牽羊、從我頭上偷走王冠的孩子。藍禮憑什麽貪圖王位?平日上朝,他只會和小指頭開玩笑,到了比武大會,他就穿上那套漂亮鎧甲,被武藝高強的人擊落馬下,這就是我弟弟藍禮的事跡總和,而他竟覺得自己該當國王!我問你,我究竟造了什麽孽,這輩子要和這樣的兄弟為伍?”

“我無法為諸神作答。”

“依我看,這些日子來,你沒法作答的事可多了。藍禮的學士是誰?說不定我該把他找來,看他的建言會不會有用。我弟弟決定竊取我的王冠時,你覺得這位學士說了些什麽?而你這位同仁給了我那叛徒弟弟什麽建議?”

“陛下,我相信藍禮大人並未征求他人的建議。”史蒂芬公爵的幼子長成了一個有勇無謀的人,往往未經思考,便沖動行事。在這一點,以及其他許多地方,藍禮像極了他的長兄勞勃,而與史坦尼斯判若雲泥。

“‘陛下’?”史坦尼斯悻悻地重復,“你拿國王的稱謂來消遣我,可我這算是哪門子國王?龍石島,還有狹海裏的幾顆石頭,這就是我的王國!”他走下高椅台階,站在地圖桌前,拉長的影子迆灑在黑水灣口,以及如今君臨所在的那片樹林上。他佇立沉思,望著他亟思獲得,明明近在咫尺,卻又遙不可及的國度。“今晚我要宴請諸侯,雖然他們寥寥無幾,不過就賽提加、瓦列利安和巴爾艾蒙這幾個人,也都不是什麽能幹角色,但我兄弟留給我的只有這些了。除此之外,那裏斯海盜薩拉多·桑恩會帶來我近來欠款的賬單,密爾人摩洛敘會談論海潮和秋季風向,目的是要我小心謹慎,桑格拉斯大人則會虔誠地以七神之名誦唱祝禱。再之後呢,賽提加會要我說明到底哪些風息堡諸侯決定加入,瓦列利安則會威脅我,除非立刻出兵,否則就班師回家。我到底該怎麽對他們說?我到底該怎麽做?”

“陛下,您真正的敵人是蘭尼斯特。”克禮森學士回答,“假如您們兄弟倆能並肩作戰——”

“我絕不跟藍禮妥協,”史坦尼斯回答,語氣不容任何辯駁。“除非他放棄稱王。”

“那就不和他結盟,”學士讓步了,他的主人個性剛硬,自尊心強,一旦下定決心,便再無回旋余地。“其他人同樣能助您一臂之力。艾德·史塔克的兒子已經自立為北境之王,身後有臨冬城和奔流城所有兵力支持。”

“他不過是個毛頭小子,”史坦尼斯道,“而且同樣僭越稱王,難道你要我坐視王國分崩離析?”

“半個王國總比沒有好,”克禮森說,“更何況您若是肯幫那孩子報了父仇——”

“我憑什麽要幫艾德·史塔克復仇?他對我來說什麽也不是。哼,勞勃是很愛他,這我清楚,他常說他們‘情同手足’,這句話我不知聽過多少遍。他的手足是我,不是奈德·史塔克,但你從他對我的態度絕對看不出來。我為他堅守風息堡,眼睜睜地看著忠心部屬一個接一個餓死,而梅斯·提利爾和派克斯特·雷德溫卻在城外大吃大喝。勞勃可有感謝我?沒有!他感謝的是史塔克,感謝他在我們只剩老鼠和野菜果腹的時候率兵解圍。我奉勞勃之命,為他建造一支艦隊,以他之名攻下龍石島,他可有握著我的手,說一聲‘老弟啊,幹得好,要是沒有你,我還真不知該怎麽辦呢’?沒有!他反而怪我讓威廉·戴瑞帶著韋賽裏斯和那個小嬰兒逃走,好像我有辦法阻止他們似的。我在朝中為他賣命十五年,協助瓊恩·艾林治理國家,好讓勞勃吃喝嫖賭。結果瓊恩死了以後,我哥哥可有任命我為首相?沒有!他反而千裏迢迢跑去找好朋友奈德·史塔克,將這份榮耀雙手奉上。結果呢,事實證明對這兩人都沒好處。”

“陛下,請息怒。”克禮森學士溫和地說,“縱然您過去遭受種種不公,然而逝者已矣,倘若您和史塔克家能齊心協力,未來仍然大有可為。除此之外,您還有其他盟友可資利用,可否考慮和艾林夫人合作呢?既然太後謀害了她丈夫,想必她亟欲為他復仇。她有個幼兒,也是瓊恩·艾林的繼承人,假如您將希琳許配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