珊莎(第2/5頁)

國王坐在一頂深紅天篷下的陰影裏,一只腳隨隨便便地蹺在雕花木椅的扶手上。彌賽拉公主和托曼王子坐在他後面,桑鐸·克裏岡則站在皇家包廂後方守衛,雙手按著劍柄。他身披禦林鐵衛的雪白披風,用鑲珠寶的別針系在寬闊的肩頭。雪白的披風與他棕色的粗布外衣和鑲釘皮背心有些不相稱。“珊莎小姐到。”獵狗一見到她,便簡短地宣布。他的聲音粗得像是鋸木頭,因為半邊臉和喉嚨都有燒傷,一講話嘴巴就不住扭曲。

彌賽拉公主聽見她的名字,害羞地對珊莎點了個頭。胖胖的小王子托曼卻熱切地跳了起來,“珊莎,你聽說了嗎?今天我要下場比武喔!”托曼不過八歲,看到他不禁令她想起自己的小弟弟布蘭。他們兩人同年,但布蘭此刻人在臨冬城,半身不遂,幸好性命無恙。

珊莎願意付出任何代價,換取和他重聚的機會。“我為您對手的性命擔心。”她莊重地對托曼說。

“他的對手是稻草人兒。”小喬說罷起身。國王今天身披鍍金戰甲,胸前雕著一頭怒吼雄獅,好似隨時準備投身戰火。他今天滿十三歲,發育良好,個頭極高,有著蘭尼斯特家族特有的金發碧眼。

“陛下。”她屈膝行禮。

亞歷斯爵士也鞠了個躬,“陛下,請您準我先行告退,我要著裝準備下場。”

喬佛裏唐突地揮手示意他退下,目光卻沒離開珊莎。他把她上上下下打量一番,“我很高興你戴了我送的寶石發網。”

看來國王今天打算扮演英雄的角色,珊莎松了口氣。“感謝陛下厚愛……更謝謝您的贊美。陛下,希望您命名日開心愉快。”

“坐吧,”小喬指指身旁的空位,命令道,“聽說了沒?那乞丐王死了。”

“誰?”一時之間珊莎好怕他指的是羅柏。

“韋賽裏斯,‘瘋王’伊裏斯最後一個兒子。自我出生以來,他就在周遊各大自由貿易城邦,自稱是國王。哼,母親說多斯拉克人終於幫他加冕,不過用的是熔掉的黃金。”他笑道,“你不覺得很可笑嗎?火龍可是他的家徽呢,這就好像你那叛徒老哥被狼殺死一樣。說不定等我逮著他以後,就真把他丟去喂狼。我有沒有跟你說過,我準備跟他當面決鬥啊?”

“陛下,我會樂於關注。”我可是求之不得呢。珊莎保持冷靜而有禮的口吻,然而喬佛裏還是眯起眼睛,想判斷她是否有嘲弄之意。“您今天會下場比試嗎?”她連忙問。

國王皺起眉頭,“母親大人說這樣不妥,因為這場比武大會是為了給我慶祝才舉辦的。可我要真是下場,準會摘下優勝,好狗,你說是不是啊?”

獵狗的嘴角抽搐了一下,“跟這路貨色打?那還用說。”

他是父親那場比武大會的冠軍,這點珊莎可沒忘。“大人,那您今天會參加嗎?”她問他。

克裏岡的語音充滿不屑,“他們不配。這場比武根本是蚊蠅打架。”

國王哈哈大笑,“喲,我的狗兒叫起來可真嚇人。我看幹脆叫你跟今天的冠軍決鬥好了,至死方休。”喬佛裏最喜歡逼人互鬥至死。

“那你就要少一個騎士了。”獵狗本人始終沒有接受騎士宣誓。他的哥哥是個騎士,而他極端痛恨他哥哥。

一陣號角聲突然響起,國王坐回椅子上,並牽起珊莎的手。若是從前,此舉定會讓她心臟狂跳,然而在她乞求他網開一面、寬恕她父親之後,他竟然下令將父親斬首示眾,所以如今他的碰觸令她憎惡,但她知道自己不能顯露出來,於是強作鎮定。

“禦林鐵衛的馬林·特蘭爵士!”司儀高喊。

馬林爵士從西邊進入比武場,一身亮白金縷鎧甲,騎一匹乳白色戰馬,灰色的馬鬃飛揚,背後長長的披風宛如白雪大地,一根十二尺長槍擎在手中。

“青亭島雷德溫家族的霍柏爵士!”司儀唱名。霍柏爵士騎著黑色駿馬自東邊進場,馬兒披著酒紅和藍色相間的飾服,他的槍上也系了同樣色彩的布條,盾牌上則有葡萄串家徽。雷德溫家這對雙胞胎和珊莎一樣,都是太後強留的賓客。她很好奇,到底是誰出的主意,讓他們參加喬佛裏的比武大會。應該不是自願的吧,她心想。

司儀一聲喝令,兩名參賽者立刻平握長槍,腳踢馬刺,沖了上去。圍觀的衛士們和看台上的貴族男女中傳出吆喝,兩個騎士在賽場中央交手,木屑飛濺,鋼鐵交鳴。不到一秒內,白槍和花槍相繼爆成碎片。霍柏·雷德溫受到強烈撞擊,在馬背上晃了晃,但總算沒有落馬。他們各自在比武場盡頭掉轉馬頭,拋下斷槍,自侍從手中接過新的。霍柏爵士的雙胞胎兄弟霍拉斯·雷德溫爵士為兄弟叫好。

兩人再度交手,但這次馬林爵士轉移槍尖,直刺霍柏爵士胸膛,打得他從馬背上直飛出去,重重地摔落地面。霍拉斯爵士連忙跑去扶起被痛擊的兄弟,嘴裏咒罵個沒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