珊莎(第3/5頁)

“打得真爛。”喬佛裏國王表示。

“紅土望石盔城的巴隆·史文爵士!”司儀的喊聲再度傳來。巴隆爵士的頭盔上飾有一雙寬大的白翅膀,盾牌上則繪了黑白天鵝互鬥的圖案。“史林特家族的莫洛斯,赫倫堡傑諾斯伯爵的繼承人!”

“瞧他那副驢樣!”小喬高聲怪叫,聲音之大,半個場子都能聽見。莫洛斯只是個侍從,還是個剛當上的侍從,連拿槍舉盾都有困難。珊莎知道,長槍是騎士的武器,而史林特家出身低賤。傑諾斯伯爵本來只是都城守備隊的司令官,近來才被喬佛裏擢升為赫倫堡領主和朝廷重臣。

他最好從馬上摔下來,在大家面前丟臉,她苦澀地想,我希望巴隆爵士殺了他。喬佛裏宣判她父親死刑,斬首之後,正是傑諾斯·史林特將艾德公爵的首級連發抓起,高舉示眾,而珊莎只能在旁啜泣哀嚎。

莫洛斯的黑盔甲上鑲了細致的金色渦形花紋,外罩黑金相間的格子披風。他盾牌上畫有血淋淋的長槍,那是他父親挑選的家徽。然而他似乎不知該把盾牌放哪裏才好,只會盲目地催馬向前,結果巴隆爵士不經意地一槍便戳中他盾心紋章。莫洛斯慌忙扔掉長槍,試圖保持平衡,可惜還是失敗。這少年摔下馬時一只腳卡在馬鐙上,被狂躁的戰馬一路拖到場子盡頭,腦袋不斷在地上碰撞。喬佛裏見狀高聲嘲笑,珊莎卻大驚失色,不知諸神是否聽見了她復仇的祈禱。最後大家總算把莫洛斯·史林特解下馬,發現他雖渾身是血,人還活著。“托曼,我們幫你挑錯對手了。”國王對弟弟說,“這家夥比稻草人差勁得多。”

接下來換霍拉斯·雷德溫爵士出場,他的表現比雙胞胎弟弟出色,擊敗了一位老騎士。這名老騎士的坐騎裝飾著銀色獅鷲服裝,以藍白條紋為底,雖然氣勢十足,實力卻與外表很不相稱。“真是差勁透了。”

“我不是跟你說過?”獵狗道,“這是蚊蠅打架。”

國王開始無聊了,珊莎緊張起來,於是她垂下視線,決定不論發生什麽事,都要保持安靜。當喬佛裏·拜拉席恩心情糟糕時,任何無心之言都可能使他勃然大怒。

“羅索·布倫,於貝裏席大人麾下效勞的自由騎手!”司儀高喊,“霍拉德家族的紅騎士唐托斯爵士!”

自由騎手當即出現在比武場西邊,他個子很小,身穿凹痕累累的鎧甲,上無任何裝飾,可他的對手卻不見蹤影。等了一陣,總算有一匹栗子色的駿馬跑出來,一身大紅絲綢隨風飄動,然而唐托斯爵士不在上面。又過了一會兒,唐托斯爵士方才腳步踉蹌地趕到,一邊咒罵,一邊追著他的馬,他全身上下除了胸甲和羽飾頭盔外一絲不掛。他的雙腿膚色蒼白,細瘦伶仃,那話兒惡心地前後晃動。觀眾席上立時喝起倒彩。唐托斯爵士抓住坐騎的韁繩,想要爬上馬背,但馬兒不肯站定不動,而騎士喝得酩酊大醉,光溜溜的腳始終踩不到馬鐙。

此時觀眾已經笑得前仰後合……唯獨國王例外。喬佛裏眼中正是當日他在貝勒大聖堂前宣判艾德·史塔克公爵死刑時的那種神情。下面的紅騎士唐托斯爵士終於決定放棄,重重坐在泥地裏,摘下羽飾頭盔。“我認輸!”他大叫,“給我點酒喝吧!”

國王霍地起身,“去窖裏搬一桶來!我要看他淹死在裏面。”

珊莎倒抽一口氣,“不行!您不可以這樣!”

喬佛裏轉過頭,“你說什麽?”

珊莎簡直不敢相信自己剛才說的話。她瘋了嗎?竟然當著眾廷臣的面對他說“不”?她沒打算開口的,可……雖然唐托斯爵士又醉又蠢又沒用,但他沒有惡意啊。

“你說我‘不行’?你是不是這樣說的?”

“我……”珊莎說,“我只是覺得……如果您在您的命名日殺人……會帶來厄運的,陛下。”

“你騙人,”喬佛裏道,“既然你這麽在乎他,我幹脆讓你們倆一起淹死算了!”

“陛下,我在乎的不是他,”字句拼命從她口中湧出,“您要淹死他或砍他的頭都行,可是……如果真要殺,也請您明天再殺……千萬不要在今天啊,今天是您的命名日。我不忍心見您招來厄運……就算國王,這樣做也會惹來厄運的啊……歌手們都這麽說……”

喬佛裏鎖緊雙眉。她看得出,他知道自己在說謊,看來免不了又要遭殃了。

“這女孩說得沒錯,”獵狗粗聲道,“俗話說命名日播下的種子,一整年都會結果。”他語氣平淡,仿佛一點也不擔心國王相信與否。莫非真有此說?珊莎其實根本沒聽過,只是為了逃避懲罰而信口胡謅的。

喬佛裏怏怏不樂地在椅子上動了動,朝唐托斯爵士擺擺手。“把他帶走!我明天再殺他,這蠢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