瓊恩(第2/6頁)

“沒什麽——對蜜蜂而言。上床嘛,我要這樣的。”耶哥蕊特伸手勾他馬褲前褶。

瓊恩握住她手腕。“如果偷走你的人是個酒鬼呢?”他堅持,“如果他粗暴殘忍呢?”他使勁捏緊,加以強調,“如果他比你強壯,又喜歡狠狠揍你呢?”

“那我就趁他睡著時割他喉嚨。你什麽都不懂,瓊恩·雪諾。”耶哥蕊特像鰻魚一樣扭動,掙脫了他。

我懂,你打骨子裏是個十足的野人。當他們一起歡笑、一起接吻時,這點很容易忘記。但隨後其中一人會說些什麽,做些什麽,於是他會突然記起他們的世界之間隔著一堵墻。

“男人要麽占有女人,要麽得到匕首,”耶哥蕊特告訴他,“每個女孩小時候都從母親那兒得到了教誨。”她挑戰似的揚起下巴,晃晃濃密的紅發,“而且人們不能占有土地,正如不能占有海洋和天空。你們下跪之人自認為可以,曼斯會讓你們知道並非如此。”

這話很是英勇自豪,卻十分空洞。瓊恩回頭瞥了一眼,確定馬格拿聽不到。埃洛克、大癤子和麻繩丹跟在身後幾碼處行走,但都沒留意。大癤子正抱怨他的屁股。“耶哥蕊特,”他壓低聲音說,“曼斯贏不了這場戰爭。”

“他能!”她堅持,“你什麽都不懂,瓊恩·雪諾。你從沒見過自由民打仗!”

自由民打起仗來像英雄還是像惡魔,取決於你的交談對象,但說到底是一回事。他們憑著魯莽的勇氣,為榮耀而戰。“我絲毫不懷疑你們的勇敢,然則戰爭需要紀律,沒有規矩不成方圓。曼斯終將像以前的塞外之王一樣失敗,而當他失敗時,你們會死!你們所有人都會死。”

耶哥蕊特看起來非常生氣,他甚至以為她要打他。“我們所有人,”她說,“你也一樣。你現在不是烏鴉了,瓊恩·雪諾。我曾發誓說你不是,所以你最好不是。”她將他推向後面一棵樹的樹幹,就在這衣衫襤褸的隊列中間,拼命接吻,嘴唇緊貼。瓊恩聽見山羊格裏格的慫恿,還有人哈哈大笑,但他渾不理會,也回吻向她。終於分開時,耶哥蕊特臉上泛著紅暈。“你是我的,”她輕聲說,“我的,就像我也是你的。如果要死,就一起死好了。凡人皆有一死,瓊恩·雪諾,但首先得好好地活。”

“是的,”他的聲音含糊不清,“首先得好好地活。”

聽到這話她咧嘴笑笑,讓瓊恩看到彎彎曲曲的牙齒,他現在居然有點喜歡起那些牙齒來。你打骨子裏是個十足的野人,他再次想到,心口有種沮喪悲哀的感覺,握劍的手不禁開開合合。倘若耶哥蕊特知道他的心思,會怎麽做呢?倘若拉她坐下,告訴她自己仍是艾德·史塔克的兒子,仍是守夜人的漢子,她會不會背叛他?他希望不會,但不敢冒險。太多人的安危取決於他,得設法趕在馬格拿之前抵達黑城堡……假設能找到機會逃跑的話。

他們通過灰衛堡南下,該要塞已被廢棄了兩百年,而一個多世紀之前,巨大的石階梯就已崩塌,即使如此,下來也比攀登容易。斯迪率隊由此深入贈地,以免遭遇守夜人的巡邏隊。山羊格裏格帶路,繞開少數幾個尚有人居住的村子。行進途中,除開一些四處分散、像石手指般伸向天空的圓塔,看不到任何文明的痕跡。穿越陰冷潮濕的丘陵和強風吹刮的平原,沒人監視,沒被發現。

不管要你做什麽,都不準違抗,統統照辦,斷掌吩咐,與他們一起行軍,與他們一起用餐,與他們一起作戰,直到時機來臨。他跟他們騎了無數裏,如今又改為步行,他跟他們共享鹽和面包,還與耶哥蕊特同床共枕,但仍不受信任。瑟恩人日日夜夜地監視,提防任何背叛。他無法脫身,然而過不多久,一切就太遲了。

跟他們一起作戰,科林死在長爪之下以前如是說……好在迄今為止,情勢尚不至於此。哪怕奪走一個弟兄的生命,我就會迷失,就會永遠越過絕境長城,再也無法回來。

每天行軍之後,馬格拿都會召他來提一些關於黑城堡的尖銳而精明的問題,以了解守軍情況和防禦工事。瓊恩在敢於說謊的地方騙他,有時則佯作不知,但山羊格裏格和埃洛克就在旁邊,他們知道得不少,足以讓瓊恩警惕。太過明顯的謊話將暴露意圖。

真相十分可怕。除開長城本身,黑城堡沒有防禦工事,連木柵欄和土堤都無。而所謂的“城堡”不過是些木造城樓和石砌高塔,其中三分之二業已塌陷損毀。至於守軍,熊老出擊時帶走兩百人。有人回來嗎?瓊恩無從得知。城中約剩四百人,多半是工匠和事務官,並非遊騎兵。

瑟恩人是堅毅的戰士,比尋常野人更有紀律性——無疑這是曼斯選擇他們的原因。而與之相對,黑城堡的防禦者包括盲人伊蒙學士,照料他的半盲事務官克萊達斯,獨臂的唐納·諾伊,醉醺醺的賽勒達修士,聾子迪克·佛拉德,“三指”哈布,老文頓·史陶爵士,還有霍德、陶德、派普、阿貝特及其他曾跟瓊恩一起受訓的男孩們,他們的指揮官是胖胖的總務長、紅臉孔波文·馬爾錫——莫爾蒙總司令缺席期間,由他擔任代理城主。憂郁的艾迪照“熊老”配莫爾蒙的樣,為馬爾錫取了個外號叫“石榴老”。“等哪天你在戰場上跟敵人堂堂正正地交手,就會發現他是你最需要的人,”艾迪以一貫陰沉的聲調說,“他會幫你把對方人數點得清清楚楚。那家夥是個活算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