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佛斯(第3/5頁)

“這兩個怎麽辦?”羅蘭德爵士一邊插上門閂,一邊指著地上的衛兵問。

“拖去地窖,”戴佛斯道,“等艾德瑞克安全上路後,再給他們松綁。”

私生子略一點頭。多說無益,這不過是最簡單的部分。戴佛斯戴好手套,暗暗希望自己沒失去幸運符,有那袋指骨掛在脖子上,感覺更踏實、更安定。他用削短的手指梳理細棕發,不禁疑惑自己該不該先理發,面對國王的時候,外表必須像模像樣。

龍石島從未如此黑暗恐怖。他緩緩走路,腳步聲在黑色的墻壁和石龍之間回蕩。但願石頭中的魔龍永遠不要醒來。石鼓塔高聳在前,走近後,門口的守衛連忙分開交叉的長矛。不是為洋蔥騎士,而是為國王之手。至少戴佛斯進門時還是首相,不知出來時會是什麽。假如我真能出來的話……

樓梯似乎比以前更長更陡,或許只是因為他累了。聖母啊,我不是做這種事的料。他爬得太高也太快,在高高的山峰上,空氣稀薄,難以呼吸。小時候,他夢想成為大富翁,但那是很久以前的事,長大以後,只想要幾畝良田,一棟養老的屋宅,並為兒子們安排好前程。“瞎眼雜種”曾告訴他,聰明的走私者不會把手伸得太長,不會讓自己受到太多關注。幾畝良地,一座木堡,爵士稱號,我早該滿足了。若能活過今晚,他決意帶戴馮航回風怒角,回到溫柔的瑪瑞亞身邊。我們一起悼念死去的兒子們,並把活著的撫養長大,再不理會國王與權力。

戴佛斯進入圖桌廳時,內裏陰郁空洞,國王仍在夜火邊,跟梅莉珊卓和後黨人士一起。他跪在壁爐邊生火,以將寒氣逐出圓形房間,把陰影趕回角落之中。完成之後,他繞著屋子,依次走到每扇窗前,拉起厚重的天鵝絨窗簾,打開木窗戶。風吹進來,充滿海水的鹹味,撩動他樸素的綠棕色披風。

走到北方,他斜倚在窗台上,呼吸夜晚冰冷的空氣,希望瞥到“瘋狂普蘭多號”升起的風帆,但目力所及,盡是黑暗與空曠。他已離開了嗎?他只能祈禱。半個月亮在高高的稀疏雲層中穿進穿出,戴佛斯看到熟悉的群星。“戰艦座”航往西方,“老嫗之燈座”乃四顆明星圍住一片金色光暈,烏雲遮住“冰龍座”的大部分,除了那顆標志正北的明亮藍星。這些是屬於走私者的星星,是他的老朋友,戴佛斯希望這意味著好運。

但當視線從天空轉向城堡的墻頭,他就沒那麽確定了。夜火照耀下,巖石龍的翅膀投下巨大的黑影。他試圖告訴自己,它們不過是雕塑,冷冰死寂,沒有生命。然而這裏曾屬於他們,屬於魔龍和龍王,屬於坦格利安家族。坦格利安家族有古老的瓦雷利亞血統……

寒風呼嘯著刮過房間,壁爐裏火焰盤旋跳躍,木柴噼啪作響。戴佛斯離開窗口,影子卻走在人前,如一把又長又細的劍,落於繪彩桌案上。他在桌前站了許久,等待,等待。他們終於上樓了,靴子踏著石階梯,人未到,聲先至。“……沒有三個。”國王正在說。

“一定會有三個,”梅莉珊卓的回答傳進來,“我向您發誓,陛下,我看到他的死,聽到他母親的哀嚎。”

“你是在夜火裏看到的。”史坦尼斯和梅莉珊卓一起進門,“火焰中充滿陷阱。什麽是現在,什麽是將來,什麽是可能。你無法確定……”

“陛下。”戴佛斯踱步上前,“梅莉珊卓女士所見是實。你侄子喬佛裏已經死了。”

即使國王對於他候在繪彩桌案跟前感到吃驚,也沒表露出來。“戴佛斯大人,”他說,“他不是我侄子。盡管多年來我一直以為如此。”

“他是在自己婚宴上被食物噎死的,”戴佛斯說,“也可能遭別人下了毒。”

“他正是第三個。”梅莉珊卓說。

“我會數數,女人。”史坦尼斯沿桌踱步,經過舊鎮與青亭島,走向盾牌列島和曼德河口,“看來,在這個時代,婚禮竟變得比戰爭更危險了。誰下的毒?有消息嗎?”

“據說是他舅舅,小惡魔。”

史坦尼斯咬緊牙關:“他是個危險的家夥,我在黑水河上得到了教訓。消息由誰通報?”

“裏斯人仍在君臨城內做生意。薩拉多·桑恩沒理由對我撒謊。”

“我想也是。”國王的手指劃過桌面,“喬佛裏……記得城堡廚房裏有只貓……廚子們常拿些殘羹剩飯和魚頭喂它,其中一位告訴那孩子,它就要生小貓了,以為他會想要一只。結果喬佛裏用匕首將那可憐的動物開膛破肚,看看是不是真的。找到小貓之後,他把它們拿給父親看,卻被勞勃狠揍一頓,幾乎給打死。”國王摘下王冠,放到桌上,“不管是侏儒還是水蛭幹的,反正於國於民是樁好事。他們一定會派人來迎接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