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利昂(第2/5頁)

“心存感激?”提利昂幾乎說不出話來,“他把她給了衛兵,整整一軍營的衛兵,還讓我……全程觀看。”啊,不只是看,最後我還……我的老婆……

“我真不知他會那樣做,請你相信我。”

“噢,相信你?”提利昂咆哮道,“你還值得我相信嗎?我還能夠相信你嗎?去你媽的,她是我老婆!”

“提利昂……”

他打了哥哥。反手一掌,用盡全身力氣,蘊涵著所有的恐懼、怒火和痛苦。詹姆踉蹌退步,失去平衡,最後倒在地上:“我……我很抱歉。”

“噢,抱歉就行了嗎,詹姆?你,還有我親愛的老姐和慈祥的老爸,不錯,我還沒想清楚,但總有一天會狠狠報復你們,我指天發誓!蘭尼斯特有債必還。”提利昂蹣跚走遠,幾乎又絆在獄卒身上,但不出十幾碼,便被一道鐵門攔住。噢,老天!他只想尖叫。

詹姆靠過來:“我有鑰匙。”

“那快開門。”提利昂向外避開。

詹姆插進鑰匙,將門推開,當先走出去,接著回頭道:“你來嗎?”

“咱們各走各的路,”提利昂踱出門外,“鑰匙給我,我自己去找瓦裏斯。”他昂起頭,用那雙大小不一的眼睛打量哥哥。“詹姆,你左手能打嗎?”

“至少不比你差。”詹姆苦澀地說。

“那好,下次見面,咱們就可以好好對上手,就你我兩個——殘廢與侏儒。”

詹姆將一串鑰匙遞給他:“我給你說了真話,你也該對我坦誠。是不是你幹的?是不是你下的毒?”

這個問題,猶如一把尖刀,在他肚內翻攪。“你想知道真相?”提利昂反問,“那好,我告訴你,喬佛裏的品性比伊裏斯更糟糕,他偷了父親的匕首,交給下人去害布蘭登·史塔克,這事你可清楚?”

“我……我想是這樣。”

“沒錯,做‘兒子’的想學‘父親’。等他權力鞏固,多半連我也殺——為什麽不呢?我又矮又醜,生來就有罪。”

“你沒回答我的問題。”

“你這可憐愚蠢殘廢瞎了眼的大傻瓜,真的要我一個字一個字地把話說出來?很好,很好,你聽著:瑟曦是個撒謊不眨眼的爛婊子,就我所知,她和藍賽爾、奧斯蒙·凱特布萊克,甚至月童上床!別人說我是怪物,沒錯!是我殺了你那十惡不赦、罪有應得的乖兒子!”他逼自己微笑。昏暗的光芒下,無疑是副猙獰面容。

詹姆轉身走開,一句話也沒有說。

提利昂目睹哥哥的長腿邁著大步離開,心裏的一部分只想沖上去,告訴他剛才說的都不是真的,只想懇求哥哥的原諒。但想起泰莎,他便保持了沉默。腳步聲漸息,終至寂靜,提利昂默立良久,方才去找瓦裏斯。

太監隱藏在彎曲階梯間的黑暗角落,穿一襲蟲蛀的棕色長袍,用兜帽遮掩蒼白的面容。“遲到啦,大人,我還以為出了差錯呢。”他對提利昂說。

“差錯?噢,不,”提利昂惡毒地反詰,“能有什麽差錯?”他擡頭盯著對方,“審判時,我召你過來。”

“我不能過來。太後日日夜夜監視著,我不敢幫您。”

“你如今倒肯幫我。”

“是嗎?哈哈,”瓦裏斯咯咯輕笑,在這片黑暗和堅石中,回音分外詭異,“是您哥哥有說服力。”

“瓦裏斯,你這狡猾無情的家夥,千方百計要置我於死地,或許我們之間該來個了斷。”

太監嘆道,“好人沒好報,我就知道,不管蜘蛛怎麽努力編織,還是不受歡迎。算了,如果這就殺我,那可不成,大人,待會兒您多半走不出去。”搖曳的火光下,他眼睛閃爍不定,黑暗而濕潤,“這些隧道對不經意的人而言,可是布滿陷阱,非常危險喲。”

提利昂嗤之以鼻,“不經意?我是世上最小心的人——尤其在結識你之後!”他揉揉鼻子,“告訴我,好巫師,我純潔高貴的老婆在哪兒?”

“很遺憾,搜遍君臨也沒發現珊莎夫人的線索,唐托斯·霍拉德爵士也消失無蹤,我猜他此刻多半在哪裏喝得大醉吧。夫人失蹤當晚,有人看見他倆一同走下蜿蜒樓梯,從此便好似蒸發了。那晚事態混亂,我的小小鳥兒們也說不上來。”瓦裏斯輕扯侏儒的衣袖,拉他上樓梯,“大人,時間不等人,我們得趕緊離開。來,向下走。”

至少這次他沒說謊。提利昂搖搖擺擺地跟上太監,鞋子刮過粗石地板,發出聲響。樓梯井內寒冷徹骨,讓他不禁打哆嗦,“這究竟是什麽地方?”他問。

“殘酷的梅葛為紅堡修了四層地牢,”瓦裏斯回答,“第一層是大房間,用來關押普通犯人,他們擠在一起,墻壁高處有窄窗。第二層為小號,用來看守貴族囚犯,那裏沒有窗戶,但走廊的火炬終年不熄。第三層牢房最小,門乃木制——人稱‘黑牢’,也是您和之前艾德·史塔克的所在。不為人知的是,在這下面,還有一層,誰一旦被帶進第四層,意味著將不能再見天日、再聽人聲,而永遠在折磨中受苦。梅葛地牢的第四層乃刑訊間。”他們走到樓梯底部,一道門在面前默然敞開,“這就是第四層。來,握住我的手,大人,這樣才好。黑暗中有些東西會嚇著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