珊莎(第3/7頁)

“難道不該嗎?你帶走我時,保證要送我回家。”

她不知自己哪兒來的勇氣,敢於如此和他說話。是臨冬城給我的勇氣,她心想,在它的城墻裏面,我有力量。

他的面色轉為嚴肅:“是的,我說了謊……還有另一件事,我說的也是謊話。”

珊莎腸胃打結:“還有一件事?”

“我告訴你為你搭城堡是我最樂意的事,我騙了你,還有一件事讓我更開心,”他湊近來,“這個。”

珊莎想回避,但他握住她的手,猛然吻了她。她虛弱地掙紮,他卻靠得更緊,嘴唇印上嘴唇,吞噬了話語,舌尖有薄荷的味道。半晌之間她屈服了……接著忙扭頭掙脫:“你幹什麽?”

培提爾理理鬥篷:“親吻我的白雪公主。”

“你……你應該去吻她,”珊莎不安地掃視萊莎的陽台,上面空空如也,“她才是你妻子。”

“我吻過她,萊莎沒理由抱怨。”他淺淺一笑,“你真該拿鏡子照照,我的小姐,你實在太美了。在皚皚白雪中,你好似一頭可愛的小熊,而臉龐爬滿紅暈,氣喘籲籲。你出來多久了?外面很冷,讓我給你一點溫暖吧,珊莎。來,手套脫掉,把手給我。”

“不!”他的聲音好像馬瑞裏安,她不由得想起海濱婚宴那晚的情景,只是這次羅索·布倫不可能來救她,因為他是培提爾的人。“您不能吻我。您忘了嗎?說好的,我是您女兒……”

“說好的,”他淡淡地承認,帶著一絲悔恨的微笑,“可你不是我女兒,不是我真正的女兒。你是艾德·史塔克和凱特的種,但在我眼中,你比當年的凱特還要美,真的。”

“噢,培提爾,求你,”她的聲音好虛弱,“求你……”

“城堡!”

前方傳來一聲稚氣、高亢的尖叫,小指頭離開珊莎身邊。“勞勃大人,”他草草一鞠躬,“您出門怎能不戴手套?冷著咧。”

“這座雪城堡是你做的嗎,小指頭大人?”

“大部分是阿蓮做的,大人。”

珊莎補充:“我在搭建臨冬城呢。”

“臨冬城是什麽地方?”以八歲男孩的標準,勞勃生得過於瘦小,斑駁的皮膚,濕黏黏的眼睛,不管上哪兒都抱著一個破爛的布偶。

“臨冬城是史塔克家族的城堡,”珊莎告訴未婚夫,“是北方最壯觀的城堡。”

“它看起來好小一點點呀,”男孩跪在城門樓前,“看,巨人攻城啰。”他把布偶放在雪地中,推向城堡。“轟隆,轟隆,我是無敵的巨人,”他唱道,“哈依,哈依,快開門!教我砸扁了可住不了人。”他擺動布偶的腿,敲下城門樓的兩個堡壘。

珊莎承受不了,“勞勃,住手!”他非但不聽,反而再次操縱布偶前進。一尺長的城墻應聲倒掉。她伸手去抓他胳膊,扯住的卻是布偶,只聽“嘶”的一聲巨響,薄布條隨即斷裂,不知怎的,她竟把布偶的頭給扭了下來。勞勃手中只剩腿腳和軀幹,破布和碎屑遍撒在雪地裏。

勞勃公爵嘴唇發抖:“你——你——你殺殺殺殺殺殺殺了他。”他哭號道,接著渾身痙攣。起初較為微弱,但半晌之後,他便倒在城堡上,四肢無法遏抑地劇烈抽打。白塔、雪橋被打得滿天飛舞,珊莎滿心恐懼地目睹臨冬城的毀滅,還是培提爾·貝裏席走過來抓住繼子的手腕,大聲召喚學士。

守衛和女仆們立刻趕來控制發病的男孩,柯蒙學士也旋即出現。對鷹巢城眾人而言,勞勃·艾林公爵的癲癇病早已司空見慣,萊莎夫人把大家訓練得只要孩子一哭,便產生條件反射。學士按住小公爵的頭,一邊呢喃安慰的話語,一邊喂下半杯安眠酒。慢慢地,勞勃的發作減弱,終至停止,只有雙手還在微微抖動。“把他抱去我房間,”柯蒙叮囑守衛們,“待會兒用水蛭吸點血。”

“都是我的錯,”珊莎把布偶的頭拿給大家看,“我把他的玩具弄壞了。但我不是故意的,我……”

“公爵大人動手拆了城堡。”培提爾解釋。

“是巨人幹的,”小男孩抽抽咽咽地訴說,“不是我,是巨人把城堡推倒的。她,她把他殺了!我恨她!她這野種,我恨她!我才不要被吸血!”

“大人,您血液裏有毒素,”柯蒙師傅道,“毒素讓您惱怒、發抖。快來吧,聽話。”

他們帶走了男孩。這就是我的夫君,珊莎望著臨冬城的廢墟,漠然地想。雪已停,氣氛卻更淒冷。她不知在結婚典禮上勞勃大人是否也會顫抖。喬佛裏至少身體還算健康。一陣莫名的狂怒攫住了她,她撿起一根斷枝,穿過布偶的頭,插在臨冬城覆滅的城門樓上。仆人們都嚇呆了,只有小指頭哈哈大笑:“倘若故事屬實,這可不是臨冬城城墻上掛的頭一個巨人腦袋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