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53年6月7日(第2/4頁)

“主要是他的暴行。他對他底下的人濫施暴行,不止如此,對其他無辜的人也是一樣。我親眼所見,頭一回,在尼德蘭共和國。”

“愛德華要怎麽對待他的部下那都是他的事。”雷金納德聳聳肩說道,“人們需要紀律的約束。海瑟姆,你明白這一點的。”

我搖了搖頭。“在圍城的最後一天發生了一件特別的事情,雷金納德。”

在我繼續說時,他向後靠在椅背上聽著:“繼續……”

“我們正在撤退。尼德蘭士兵對我們揮舞著拳頭,叫囂著詛咒喬治國王為何不派更多的援兵過來為堡壘解圍。我不明白為什麽援兵沒能到達。若是來了更多援兵結果會有什麽不同嗎?我還是不知道。我不確定我們中任何一個在五角城墻上駐守的人,知道該怎樣應對法蘭西的猛攻,那些法蘭西人有多忠誠就有多殘忍,有多無情就有多能堅持。”

“布雷多克一直都是對的:法蘭西人挖好了平行的戰壕,開始了對城市的炮轟,步步逼近堡壘的城墻,他們在堡壘地下挖礦道然後再摧毀它們,在九月他們登上了城墻。”

“我們在城外發動攻擊試圖突破包圍,但毫無成效,直到九月十八日那天,法蘭西軍破城而入——淩晨四點,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他們不費吹灰之力就抓住了盟軍,等我們察覺這件事的時候,我們就已經潰敗了。法軍血洗了整個要塞。我們知道,當然,最後他們無視了軍令,將更加可怕的傷害加諸到城中可憐的居民身上,但大屠殺已經開始了。愛德華在港口已經準備了船只,他早就決定好了,在法軍破城那一天,他可以用它來疏散他的人。而這一天已經到來。”

“我們中有一夥人走向碼頭那邊,看到了小船上正在裝貨的人和補給品。我們留下了一小隊士兵在港口墻頭,以防那些法軍回來劫掠,這時愛德華,我和其他人站在甲板上,監督著裝貨的人和船上的補給。我們帶了一千四百人去到貝亨奧普佐姆堡壘,但是連月的征戰已經拖垮了近半數的兵馬。船上有些空間。但並不大——不夠我們裝下大量乘客;當然也不夠裝下那些需要從堡壘疏散走的人——不過還是有些空處的。”我凝神細視著雷金納德。“我們本可以帶他們走,這就是我要告訴你的。”

“可以帶誰走,海瑟姆?”

我為自己斟了滿滿一杯酒。“在碼頭那裏有一家人碰到了我們。家庭成員中的還有位不能行走的老先生,還有孩子。他們之中走出一個年輕男子,走到我們這邊問我船上是否還有空處。我點頭說有——我想不出為什麽說不——然後告知布雷多克,他並沒如我期望那般帶他們登船,而是舉起手命令他們離開碼頭,而令他的人加快速度登船。那個年輕男子與我一般吃驚,我正想開口抗議,但是他趕在我之前到了他面前;他面色陰沉地對布雷多克說了些什麽我沒聽見,但明顯是一些帶侮辱性的字眼。”

“稍後布雷多克告訴我那個侮辱的字眼是‘懦夫’。這幾乎算不得最具汙蔑性的字眼,當然也不值得引起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布雷多克拔出他的劍,一刀捅向了那個站著的年輕男人。”

“布雷多克大多數時候都隨身帶著一夥人。他有兩個固定的同伴是劊子手,斯萊特,也是他的助手——我該說,是他的新助手。我殺了他以前的一個助手。那些人,你基本都可以稱呼他們為護衛。當然他們比我更貼近他。我不敢說他們是不是都是他的耳目,但他們都極其忠誠,護衛極佳,即使那個年輕男子的身軀已經倒下了,他們也仍然沖上前來。他們對這家人下手了,雷金納德,布雷多克和那兩個他的手下,殺死了他們,每個人:兩個男人,年長的老太太,一個年輕女子,當然還有孩子們,其中一個是幼童,一個還在繈褓中……”我感到自己下顎繃緊。“那是一場屠殺,雷金納德,是我所見過的最恐怖的暴行——而我得說我已見過很多暴行了。”

他面色沉重地點了點頭。“我知道了。所以自然這加重了你的內心對布雷多克的反感。”

我冷笑道:“當然——當然如此。我們都是戰爭洗禮下的戰士,雷金納德,但我們不是野蠻人。”

“我懂,我懂。”

“你真的明白嗎?你看到最後發生了什麽嗎?你看到布雷多克已經失控了嗎?”

“冷靜,海瑟姆。‘失控’?變得越發嗜血是一回事。‘失去控制’完全是另一回事。”

“他對待他的人就像奴隸一樣,雷金納德。”

他滿不在乎地聳了聳肩。“所以呢?他們是不列顛士兵——他們本就會被當做奴隸來對待。”

“我覺得他離我們越來越遠了。那些追隨服侍他的人,他們不是聖殿騎士,而是自由間諜。”